“你听说过量子涨落吧？”女娲问。
“当然听说过，和双缝干涉、量子纠缠一起，并称为量子物理三大灵异现象。”
“你离开以后的100年间，物理学在实证层面并没有什么太大的进展，但却出现了很多新的理论假想。其中最著名的，就是基于弦理论发展而来的‘宇宙意识理论’。
弦理论认为宇宙中一切的物质、能量和现象都是宇宙弦振动的外在表现，宇宙看似复杂，实际上只有单一的本质。
宇宙意识理论进一步认为，宇宙的本质是意识，所谓宇宙弦，也只是宇宙意识的外在表现。宇宙中的一切，都是意识的产物。万物都有意识，只不过高蹬智慧生命才有自我意识。
我们自认为都是独立的个体，实则我们的意识是宇宙意识的一部分。就像电脑模拟游戏中的每一个虚拟人格，都是同一个游戏程序的产物，这些虚拟人格不知道而已。
这就解释了在量子领域意识能直接干涉物质的现象。
而量子涨落的本质，可以视为宇宙意识的一种思维现象。宇宙的开端，就来自于一次量子涨落。一次量子涨落，就像一个微不足道的念头，它唤醒了一个沉睡的人，那就是宇宙意识。
在常态的宇宙中，量子涨落绝不会引起另一次的宇宙大爆炸。因为宇宙已经醒了，一个人醒着的时候，一个微不足道的念头不会被过于留意，只会自然淡去。
但到了宇宙的尽头，宇宙中的能量水平已经降到极低，或者无限趋近于零。宇宙相当于睡着了，这时，通过人为制造的高能粒子撞击，有一定可能开启一次强烈的量子涨落，从而唤醒宇宙意识，引发再一次的大爆炸，开启新的宇宙。
这就是宇宙重启计划。”
“听上去完美得简直是荒诞不经。”
“也许吧，但再荒诞不经，也值得尝试一次，不是吗？反正人类已经灭亡，宇宙也快要熄灭了，也没什么可失去的了。”
“你不会告诉我，对撞机就在方舟号上吧？”
“你猜得很对。”
“谁干的这事？我是说，谁组织的这个项目？”
“事实上，是nasa和sa的一批成员，还有一些已经退休的科学家，以及民间志愿者。方舟号是一个非官方项目，各国政府已经不愿意往这上面投钱。
设备是大家拼凑的，巧立名目申请的，从其它项目挪用的。方舟号本身只是一架穿梭机，经过了改装，才具备近光速航行能力。它也是以运送物资去火星的名义起飞的。
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要上传记忆？方舟号是无人货运飞船，不能安装维生装置，如果船上有生命信号，也通不过起飞检测。”
“原来是这样，这不叫非官方项目，叫非法项目吧？如果我知道，我宁可不执行这个计划，让你不要来。毕竟，我在黄昏星上也过得挺好的，有吃有喝，还拿了不少学术成就，并不是很需要物资援助。”
“牺牲最大的人不是我。我本来都130岁了，暮年残躯，又有什么好留恋的。如果不上传，我应该也死在核末日中了。牺牲最大的是留下来的人，龙冰，欧阳祁隆，还有那些科学家和志愿者。
这次非法发射迟早是会被发现的，还不知他们最终要面对什么。”
“不管要面对什么，所有人迟早都要去面对核末日，也没有太大区别了。”潘谷安慰女娲。
“没事，你不用安慰我。我既然来，在来之前，就已经想好了一切。好了，你有什么打算？”
“打算？你是指宇宙重启计划吗？”
“是的，你要知道，我们按下启动按钮的话，大概率什么也不会发生。但是一旦发生了什么，我们来不及反应，也来不及后悔。在短到无法计量的时间里，我们就会化作新宇宙中的尘埃。”
“这倒无所谓，我早就已经够本了。不过，我还有件事情没有完成。”
“什么事？”
“去寻找黄昏星上的高等智慧生命。”
“这就是你的最后愿望？你还真是个好奇宝宝。”女娲开玩笑。
“不光是好奇。如果找到他们，我想也为他们也立一座纪念碑。他们可能是旧宇宙里最后的智慧物种了，而且，我们也在他们的地盘上借住了这么久，不是吗？”
黄昏星并不是个适合探索的地方，它的金属含量太高了，即使高分辨率的金属探测器，也很难在远处将纯金属和岩石准确区分开来。在白海附近的平原上空搜索了很长时间之后，方舟号终于发出了嘀嘀的报告声。
女娲扫了一眼屏幕“终于有了，是金属反应！我们再飞近一点。”
方舟号悬停在信号源上空，潘谷看着分析结果“是一个钨合金和钛合金组成的巨大圆柱体，埋在岩层底下。”
“有点像是火箭箭体和喷管。”
“很有可能，虽然这里是外星，但有空气的地方，空气动力学原理肯定都差不多。如果黄昏星人能制造火箭，应该也是和蓝星接近的造型。好了，我们降落吧！”
随着潘谷和女娲用电钻和电锯不断挖掘，地面渐渐出现一个深坑。女娲的这副身体，不会疲劳，力气大，动作精准，比潘谷效率高多了。
潘谷不由得感叹，自己得了一个好劳力。如果早有她，以前就不用干活干得那么辛苦。
不到一天，他们便往下挖掘了10米。探测仪显示，目标就在下面半米的地方。两人开始变得小心翼翼，这拖慢了挖掘进度。又花了两个小时，他们才把岩层完全剥离。
虽然很离奇，但不管怎么看，这都是一艘火箭的头部。潘谷发誓，绝对、肯定而且一定是。
一般来说这里是载荷舱，根据任务的不同，里面装载的是人造卫星，或者人员和设备。
“天啊，想不到他们已经发展出了航天科技。”潘谷发出难以遏制的惊叹“果然是高度智慧的生命，足以和人类比肩，可以称之为‘外星人’了。只是，到了灭亡前夕，他们为什么退化到了使用铁制矛头捕鱼呢？”
“文明的退化是一种很常见的现象。”女娲手里拿着一个小型光谱仪，“你看，载荷舱的外壁材料是钨合金。黄昏星人还没有学会如何有效的控温和散热，对抗摩擦生热的办法，就是简单粗暴的采用大强度、高熔点，但是十分笨重的钨合金。
他们的航天技术，大致相当于蓝星20世纪70年代、也就是人类初次登月时的水平。”
“还有另一种解释。”潘谷绕着载荷舱绕圈，寻找可能的入口，“你看，这个载荷舱，和蓝星上的同类产品相比，显得又粗又短。
他们的母行星，很可能是一个重力小、大气密度低的星球。这样，他们不需要太过于精细的考虑火箭本身和载荷的重量，也不需要太过讲究气动外形。”
“你的意思是，这不是土著制造的火箭？”
“说不定，我们应该称他们为‘盘古星人’，而不是‘黄昏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