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眉听着这话却是大惊失色，暗暗咬碎了一口银牙，却是不得不自个儿出来转圜，她故作惊愕，“这位小郎君莫不是认错了？卞眉何时何地成为了小郎君的人？卞眉自打入了长安城以来，可从未从胡乐坊出去过。”
丘凤书是个从小家世显赫的，哪里容得了这样明里暗里地反驳，更何况这小娘子他是掠定了的，也就微微眯着眼笑，“是吗？可能我记错了吧。”
他这样不反驳的态度反而令得卞眉的解释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
卞眉咬牙切齿，微微冷笑，“丘家小郎君自个儿的名声不在乎，好歹顾念我也是个小娘子，郎君这样子污蔑攀附与我，让我以后的脸子往哪搁……不信诸位公子问问东家，奴家和这丘家小郎君明明是第一次见面……”
没人泫然欲滴的模样，让着胡乐坊的一众男子不禁心生怜惜，却是因着丘凤书的面子不得不底下声去窃窃私语。
冯骥瞧着这对峙的一双男女，蓦然灵光一闪，怪道他瞧着卞眉熟悉，原来竟是裴氏艳娇！不对，不对，她裴家一家子不是已经被自家的阿耶判了流放了吗？怎么裴艳娇会出现在这？莫不是……
正想着呢，胡乐坊里头果然出现了一个人，冯骥瞧过去，就瞧见了面色铁青的陈景源，当下便是面色有些暗沉。陈景源倒是一时半会儿没有注意冯骥的面色，眼下他只难看着脸色看着丘凤书，“丘家小郎君未免太过信口雌黄……艳……卞眉是我不日前亲从外地挖掘过来的人才，自来长安城便从未外出过……更何况是我陈景源自个儿府上经营的买卖！”
丘凤书脸色沉了下去，片刻后却是不动声色勾唇一笑，“想来是我认错了人，唐突了卞眉娘子？”还没等陈景源再次发话，他却是朝着卞眉说话了，“小娘子曲艺过人，只是不知可愿随我入宫为圣人演奏一二？”
裴艳娇听着这话，自然是不敢的，别提她是个戴罪之身的，更别提鲁国公陈景源其中冒的风险，“丘家郎君抬爱，卞眉消受不起。”
“娘子谦虚，绝对消受得起。”
“我看也是，一个风尘中混迹的娘子怎好到圣人面前班门弄斧？”
这两句话是丘凤书和冯骥同时说的，两人说罢，面面相觑。冯骥面色难看了几分，丘凤书转了转眼珠子，眯了眯眼，不着痕迹看向冯骥和陈景源，这两个人似乎对着卞眉反应很大，难不成这卞眉身上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吗？
若是加以利用，说不得……丘凤书心下万千思量，打定主意要找自家的阿耶好好儿讨论这件事情一番，想及此，丘凤书自然面上不会跟冯骥对着干，“太子说的是，我今儿个糊涂了，依着卞眉的身份，却是会污了圣人的眼。”
裴艳娇袖中的双手暗暗握紧了，眼眸深处泛着猩红，对着杜有衡的恨意也是越来越深。
且等着瞧。
……
胡乐坊发生的事情很快传到了朝阳大长公主的耳朵里，朝阳大长公主此刻正颇有闲情逸致地修剪花枝，听闻此事后，愣了一瞬，旋即哑然失笑，对着旁边陪着她修剪花枝的杜有衡和陈令月道，“既是卞眉是那裴艳娇，又对着有衡儿有着很大的敌意，我本想借着太子的手杀了裴艳娇，让着太子和陈景源之间起了嫌隙，岂不是一箭双雕，最好再闹到圣人那里去，自然的陈景源的乌纱帽就便保不住，也是全了一石三鸟之计。可如今怎么着，我瞧着裴艳娇留着还能有大用处呢？”
陈令月闻言一边把自个儿眼前盆子里多余的枝子减掉，一边回道，“这裴氏艳娇早死晚死都得死，还不如让她好好儿发挥一下生命的余热。”
朝阳大长公主和杜有衡面面相觑了一眼，对着陈令月的话深以为然，又瞧着陈令月半点没有抬头的意思，杜有衡才道，“阿姐说的极是，那丘家父子也不是什么好鸟，反正如今长安城中的形势这样的复杂，这水再浑一点也没有什么。我倒反而觉得……外祖母，依着你的计划，将那位丘家小郎君一并卷进来岂不是正好？”
陈令月终于抬起头，“我如今可瞧得真真儿的，怪不得祖母对着有衡儿这样的疼爱，都是些果断狠厉、能做大事儿的人。”
朝阳大长公主闻言忒了一口，气得一巴掌拍在她脑袋上，“原来在你眼里我和有衡儿这样？”说是这样说，做是这样做，但是朝阳大长公主半点责怪的意思都没有，也是打着主意儿让着令月儿见识见识的意思，否则这样的事儿从前她从来是避讳着令月儿的。
令月儿到底是自小被保护得太好，虽是懂得人情世故多些，但到底手段还稚嫩。杜有衡自然是知道朝阳大长公主的打算的，也就不避讳着陈令月继续说道，“依着刚才那位小厮的意思，外祖母，怕是丘凤书对着裴艳娇起了心思……果然长得好就是吃香！”
最后一句话，朝阳大长公主当做没听见，只默默睨了杜有衡一眼，说道，“你心下怕是已经有了章程了吧？”
杜有衡吐吐舌，说道，“还是瞒不过外祖母，是有些想法，只是不知和外祖母的契合不契合呢！”
朝阳大长公主笑道，“你尽管说就是。”
杜有衡瞧了一眼好像还在兀自修剪花枝样子的陈令月，眼底闪过一丝笑意，说道，“我瞧着冯骥和陈景源两个人实在太蠢，我到底觉得那丘凤书说不得就对着裴艳娇的身份起了疑心，若是裴艳娇的身份被爆出来，怕是之后铁定就有好戏看了。”
朝阳大长公主再次睨了她一眼，“那陈景源再是如何想办法隐着裴艳娇的身份都是没用的，他也不过是掩耳盗铃，长安城中但凡见过那裴氏艳娇的，如何不能成为街头巷尾的谈资？”
杜有衡自然明白了朝阳大长公主隐藏的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