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书屋 > 都市小说 > 碧台春 > 第八回 远客
    从今宵楼没有学到什么有用的东西,令我着实苦恼了一阵子。

    前天宫里派了教养嬷嬷来教小主们宫里的规矩、介绍宫里的情况。分来我这里的是在皇帝那里比较得脸的禾贞姑姑,母亲为着父亲的面子,又给我了些银钱,叫我不要吝啬打点。在养育庶子庶女方面,母亲虽对我们称不上好,却也不曾苛待了我们,凭心而论,祖母选媳妇的眼光还是不错的。

    禾贞姑姑是一个40岁左右的妇人,一身赭色的宫服十分低调,头上戴了宫里一等女官的才能佩戴的发饰,她是一个非常温和知礼的人。我因为已跟祖母之前请的嬷嬷学习过规矩了,在禾贞姑姑面前言行非常得体,姑姑非常满意,除了细细的给我讲了一遍规矩之外,还给我简单讲了各宫娘娘的情况。

    皇后自不必说,山西总兵赵以良的女儿,“皇后娘娘贤良淑德,是真真的母仪天下的人”禾贞姑姑如此道,“帝后和美是后宫幸事,皇帝病着,只要皇后娘娘侍疾,因此皇后对六宫事无暇顾及,让淑妃娘娘帮忙协理着”

    “淑妃娘娘在皇帝还是三皇子的时候就在府里伺候了,是太后娘娘堂哥的女儿,算是镇北侯的旁支了,太后娘娘的叔父一家一直住在保定,现在是保定知府。”禾贞姑姑接着开始介绍淑妃娘娘。

    “听说淑妃娘娘美貌倾城,可是真的?”

    “从我进宫侍奉孝嘉纯皇后起,宫里头还没有过像淑妃娘娘那样标志的女子,先帝的禾贞姑姑道,“宫中妃位空着很多,除了淑妃,还有一位妃位的就是庄妃了。庄妃娘娘是顾命大臣、太子少傅何为道的女儿”

    “听说庄妃娘娘也很得宠”早就听说庄妃有名的才女,在当时的京城是贵女之首,出阁前还创办了女子的曼曼诗社,诗社现在还在,只不过庄妃已经不参加了,主持诗社的是庄妃的小妹妹,她们每月做得的好诗还会送进宫让庄妃指点。

    “庄妃娘娘蕙质兰心,是宫妃中的翘楚”

    “皇帝的后宫真是集天下之风华绝代的女子啊”我托着腮感叹道。

    “那是自然”禾贞姑姑微笑着道。

    “听说后妃中还未有人诞下子嗣?”我问道。

    “子嗣讲求的是缘分,福泽深厚的贵人日后定会有这种缘分的”禾贞姑姑说话总是十分得体,我应当多向她学习才是。

    看我不再提问,禾贞姑姑继续说,“除此之外,后宫还有二品嫔位一人、三品昭容二人,四品充仪四人,都是潜邸的老人。这次入宫的一共册封贵人2人、常在4人、美人4人,宝林2人,您是新人里位分最高的,同为贵人的还有辽东总兵的女儿曹氏”

    我虽不说,但是心里却有些嘀咕。割据一方的武将的女儿给一个贵人的位分那是自然,我们国公府虽然位高却没有实权,为什么皇帝和睿亲王都想要跟我们家结亲。先帝为了防着这些功勋之家,不太愿意让功勋之家的子弟身居要职,难得有比较优秀的也只会让他们去五城兵马司、西山大营、京卫这些“养老”的地方。如今朝代真正有将帅之才的,一个是辽东总兵曹政,高丽经常冒犯辽东,少不了交战,另外一个是皇帝的岳父山西总兵赵以良,山西东临冀州、西与陕西相望、北与蒙古相连,实在是兵家必争的宝地,赵以良是先帝亲自提拔的,据说年轻时仪表堂堂、举止稳重,平攘之战的时候陕西失守,当时年仅17岁还是游击将军的他,潜伏了10天,找到了敌军的粮草库,烧了他们的粮草,成了这场战役胜利的转折点,随后升了甘州参将,又带领平定了几次胡人的侵犯,上一任甘州总兵病逝后,他就升了总兵,人常说,赵以良不熟“飞将军”能“不叫胡马度阴山”,后面赵以良年纪大了,就平调为山西总兵。他的英雄事迹,我跟着给瑜哥儿教课的先生听过很多次,先生说赵以良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先帝也是好皇帝,“有识人之明,有用人之度,有驱人之威,有容人之怀,能服人以德”,如今的皇后赵氏也是孝嘉纯皇后临终前为儿子定的娃娃亲,看中的就是赵以良的为人、另一方面也是皇帝希望通过这一方式,给赵家一个世袭的爵位,算是对赵以良的功绩的肯定。

    嬷嬷又给我介绍了几个常在、美人、宝林的家庭情况,都是皇帝亲自定的,有四川巡抚的女儿胡氏、平江知府的女儿苏氏、左都察院御史的女儿何氏,竟然还有两广总督的女儿陈氏,之前一直随父亲在任上,所以过完年她就出发了,此时应正在路上。钟粹宫无主位,唯安排了我和陈氏住。而曹贵人则安排跟庄妃娘娘一起,住在延禧宫。

    不知陈氏是不是好相处的,我听闻两广地区说话的口音也与京城是不同的,吃食风俗更是大相径庭。她也是可怜人,千里之外过来,这辈子估计再难与家人见面了。

    两广总督陈升在朝中地位极高,算是几个封疆大吏之一,负责提督军务、粮草兼巡抚事,难道是因为距离远不知道皇帝身体已经病入膏肓,竟也舍得把女儿嫁过来。

    正想着事情,翠微打了帘进来,道“小姐,二堂叔一家从杭州府过来了,老夫人叫你们都过去呢”

    二堂叔,真是稀客!

    上次见他还是三年之前的春节,我家祖母子嗣不旺,只有一儿一女。祖父是太祖父的大儿子,堂叔他们一支,是太祖父的二儿子一家,在我出生之前就分家了,常年居杭州府,靠经商发家,据说做的很大,商行开了几家。太祖父是个开明的人,很是看中二祖父,觉得他不靠老祖宗的荫恩生活,能够自食其力,很好。

    我换了一身衣裳,便到祖母那里去。

    一进屋便看见二叔父、二叔母坐在正堂的西边椅子上,一个和我年纪相仿的小姑娘站在他们身后,母亲、瑜哥儿、珍姐儿早就到了,正在一旁陪着说话。

    “二叔父安好、二叔母安好”我向他们行了一个福礼。

    “这个是二丫头宁姐儿,三月就要进宫了,现在正跟宫里的贵人学东西呢”祖母像他们介绍我。

    “宁姐儿真是不得了,马上就是宫里的贵人了,这通身的气派是我们家宝儿学不来的。”二叔母不住的夸奖我。

    我笑着说“哪里”,眼睛一瞟却见珍姐儿一脸不屑的撇了撇嘴。

    齐宝儿,就是站在二叔母身后的女孩子,是二叔家唯一的女儿,二叔母还有两个儿子,这次据说让他们在家处理商行的事,并没有跟来。

    “怎么早些时候来,咱们也好在京城过一个团圆年”他们把视线从我身上移走,继续着刚刚的寒暄。

    “过年商行事忙,走不开人,两个小子虽然能干,但是还是不放心”,二叔似乎对两个堂哥很满意,话里话外都是对他们已经能独当一面的赞扬。

    “你们给的年节礼也太多了些”,母亲道,“样样都那么精美,我们京城都没有那样的好东西。”

    “那是应该的,打虎亲兄弟,齐家不像别人家子嗣那么兴旺,更应该相互帮衬才是”,二叔父道,“这次珍姐儿和宁姐儿婚事定的这么仓促,我总觉得心里不安,想也好久没有来京城了,就突然决定和她们二叔母过来瞧瞧。先走的水路,到天津府换的马车,不过五日也就到了。”

    “来的正好,珍姐儿二月十五出阁,你们且多住两日正好可以观礼”祖母道。

    “原是我不好,让咱们家陷入这样的局面,”二叔父看了看我欲言又止,叹了口气,又继续道“祖父在时,常常教导我们要韬光养晦。咱们家对这些事向来都是避而不急的,现在却被人将了一军,走到了今日这般田地,都怪我太过冒进。”叔父看起来很自责的样子,说话也模模糊糊。我也听得一知半解。

    “这怎么能怪你,你也是为着整个齐家好,这都是命,怨不得别人,你也不必自责,只管照常做你的事,逆水行舟,不进则退,现在已经这样了,倒不如放手搏一下”祖母似有深意,我这次倒是听懂了,无非是支持睿王还是支持现在的皇上的问题,可是若是放手一搏,那不正意味着我就是被牺牲掉的那个。

    我听得愈发不爽,只默默的立在珍姐儿旁,珍姐儿倒是沉浸在马上要嫁给睿亲王的喜悦中,神色飞扬,不知此事的人看了她的样子,怕会以为她是要去做王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