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从房长安那边订购包子的许多人都已经吃完了，二班这边等不着包子，也见不到房影，有认识的，不免到其他班瞅瞅问问，回来一说，连没买的也跟着小声议论起来。</p>
“房影不会拿钱跑了吧？”</p>
“怎么可能？”</p>
“估计是自己去买了吧。”</p>
“不是说四班的房长安去吗？”</p>
“房影跟房长安一个村的，应该是一起的吧？”</p>
“不是，我刚刚问了，人家房长安压根都不知道我们有人订。”</p>
“估计是房影自己去买了。”</p>
“为啥啊？”</p>
“一起买那么多个包子，肯定会便宜一点啊，至少自己吃饭应该不用花钱了，房影也想这样吧。”</p>
“有道理……”</p>
“那我们为什么要让房长安去买啊？”</p>
“要不你去？”</p>
“我……”</p>
“人家每天跑那么远买包子，多赚几个包子也正常啊。”</p>
“哎呀，我不关心这个，我好饿啊！”</p>
“我也好饿。”</p>
七十个包子从教学楼后面车棚提到三楼，房影累得直喘气，一进教室，就听好几个同学喊</p>
“来啦！”</p>
“你终于来啦！”</p>
“怎么这么晚啊？”</p>
“房长安他们都吃完了！”</p>
有个男生帮忙把袋子接了过去，房影抹了把汗，直起身，喘道“对不起对不起，确实有点晚，我都快累死了，大家来领一下吧。”</p>
一共才十个人，房影发得很快，但还没来得及发完，就听见刚拿到包子的同学有点不满地道“今天的包子好小啊。”</p>
另外一个人也道“我也觉得。”</p>
“房影你在哪家买的啊？”</p>
房影其实自己也发现了这家包子没有房长安买的大，但自然不肯承认，道“不是差不多吗？哎，先吃吧先吃吧，我跑这么远买过来的。”</p>
大家都在街里吃过包子，知道这样的包子属于正常，虽然不大满意，但也没有人再找房影抱怨什么。</p>
不过有人好奇，追问道“房影，你买七十个包子，老板给便宜吗？”</p>
“便宜什么啊，我白跑一趟，累得要死。”</p>
班上六十六，房影买了七十个，又送两个，她吃六个，怎么想都觉得不划算，犹豫着要不要还是让房长安去弄算了，又不大甘心，因此不肯说自己占了便宜。</p>
其他人见她不肯承认，也就都不多追问了，心里面自然不肯信她没有好处白白去跑腿的。</p>
上午最后一节课是语文，程梦飞讲课间隙，总不时地瞅一眼房长安，看得他莫名其妙，有点心慌，到了放学之后，才终于明白缘故。</p>
沈诚言居然就在教室外面等着！</p>
程梦飞走出教室，对沈诚言讨好的笑容压根不搭理，翻个白眼，径直去办公室，沈诚言也没在意，在窗外冲房长安招招手。</p>
沈墨正要跟房长安说自己走了，顺着他的目光往外看，见叔叔在外面，吃惊地瞪大眼睛。</p>
她见沈诚言招手，还以为在喊自己，匆匆跟房长安说了声“我走啦！”</p>
然后匆匆小跑着出了教室，来到沈诚言面前，甜甜地喊了声“叔叔，你怎么来啦？”</p>
沈诚言笑道“我来找房长安，你去找你婶婶去吧。”</p>
沈墨没想到自己匆匆跑过来，居然不是找自己的，气鼓鼓地撅起嘴，就听见房长安在后面喊了声“沈叔叔”，也走了过来。</p>
她转头看这房长安，扭过头去不理他，表示自己很不开心。</p>
沈诚言笑道“走，去你们食堂吃饭去。”</p>
房长安笑道“行，我舍命陪叔叔。”</p>
“这么夸张吗？”</p>
沈诚言失笑，对沈墨道“走，先去找你婶婶。”</p>
沈墨想了一下，才让叔叔牵着自己的手，一块到走廊尽头的办公室走去，房长安走在沈诚言另一边，看着像是家长带着两个孩子。</p>
房影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还在纠结到底要不要继续倒卖包子，忽然看到房长安身影从窗外走过去，下意识地就要喊他，但想了一下，又觉得现在刚放学，人多不方便说话，因此忍住了，决定回头有空再去找他问问从哪家买的包子。</p>
房长安和沈墨跟着沈诚言来到办公室，程梦飞刚拿了钥匙和挎包出来，看到沈诚言，似乎还有些不大高兴，但当着两个孩子，没有使脸色。</p>
沈诚言笑着问“你要回家去吗？”</p>
“不然呢？墨墨怎么办？”</p>
程梦飞说话带着些情绪，不过随即又叹了口气，眼神有些无奈，同时也透着些许温柔，“我把墨墨送到妈那儿，再回来，你帮我点一份饭。”</p>
沈诚言愣了一下，“算了吧，我自己尝尝就行了，你哪吃得惯？”</p>
“你都没吃过，怎么知道我就吃不惯了？”</p>
程梦飞哼了一声，随即话语又温柔了些，“你能吃，我就能吃。”</p>
房长安没想到才上初一就要被迫吃狗粮，偷偷撇撇嘴。</p>
却听沈墨问“婶婶，你们是都要去食堂吃饭吗？”</p>
不等回答，她就有点兴奋地道“我也去行不行啊？”</p>
程梦飞弯下腰，拍拍她脑袋，笑道“你回家吃去，婶婶送你回去。”</p>
沈墨撅着嘴道“我也想去吃，我还没去食堂吃过呢……不对，我小学的时候在学校吃过午饭，很好吃啊。”</p>
“那不一样。”</p>
程梦飞还要再劝，沈诚言道“算了，她好奇，就一起去吧，也不是坏事。”</p>
程梦飞还想说什么，但最终只叹了口气，对房长安和沈墨道“那走吧，我请客。”</p>
房长安笑道“程老师，去食堂我算半个东道主，还是我请吧，食堂饭菜跟外面比还是便宜的。”</p>
程梦飞瞪他一眼，“有大人在，轮得到你付钱吗？”</p>
房长安撇撇嘴，沈墨则偷笑起来。</p>
四个人一同下楼，沿着操场跑道外面走到食堂外面的月亮门时，常威、赵旭、刘晏等人正好从里面，看到房长安，下意识地要打招呼，随即看到房长安旁边的程梦飞和沈诚言，都有点吃惊。</p>
常威对沈诚言有印象，上次在校门口又见到了程梦飞，刘晏和赵旭他们也在上次听常威说起过，都被吓了一跳，怎么都没想到在这里遇见，连话都忘了说。</p>
房长安主动挥了下手，常威他们赶紧也轻轻挥挥手，目送着房长安他们走进月亮门，连话都没敢说。</p>
“那不就是……”</p>
看着房长安他们过去，赵旭转头小声问常威。</p>
常威点点头，没说话，刘晏问道“房长安把他们叫过来干嘛？”</p>
赵旭摇摇头。</p>
常威看着房长安领着沈诚言三人去食堂，转头看了眼刘晏他们，表情很郑重，像是面临什么巨大事件一样，“你们忘了昨天晚上房长安说过什么了？”</p>
赵旭跟刘晏相视一眼，都有点懵，另外两个男生昨天晚上不在，更懵。</p>
“你们都是猪啊？”</p>
常威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压低了声音道“房长安说再做下去，食堂知道了肯定不答应，要找关系……”</p>
他抬了抬下巴，目光深邃神秘，语调转为低沉，“明白了吗？”</p>
四个小弟不管听没听明白，都意识到似乎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先后点了点头。</p>
————</p>
另外一边，沈诚言正问房长安“你一天生活费几块钱？”</p>
房长安犹豫了一下，道“正常两块钱左右。”</p>
沈墨跟程梦飞都有点吃惊，沈诚言似乎也有点意外，但并没有表现的很明显，点头道“那中午最多一块，我就就按这个标准来。”</p>
房长安笑道“沈叔叔，不是所有学生都像我这么穷，多花点没事，不用帮程老师省钱。”</p>
程梦飞有点好笑地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他的脑袋，假意嗔道“没良心！”</p>
房长安一脸纯良地“嘿嘿嘿”笑了笑，“我这不是还没在食堂吃过好的嘛，也怕程老师跟沈墨饿着。”</p>
这会儿刚放学不久，外面棚子下的长桌上已经坐了不少学生，里面更是人挤人，程梦飞不愿意进去挤，沈诚言也不想媳妇进去，就道“先等等吧，看看大家都吃的什么。”</p>
他注意着观察这些学生们面前的东西，大多都是一盘素菜，两个连在一起的馍馍，菜里有青菜、土豆、细粉条，都切的很粗糙，看着也没有什么油光，清水炒出来的一样。</p>
一看就没食欲。</p>
程梦飞低声问“一盘菜多少钱？”</p>
房长安答道“素菜五毛，有荤的一块，两个连一起的馍馍四毛。”</p>
程梦飞点点头，没有说话，似乎是轻轻叹息了一声。</p>
沈墨也睁大眼睛打量着这些吃饭的学生，亮晶晶的眸子里闪着好奇和疑问的光。</p>
周围的不少学生也在打量这四人，沈诚言和程梦飞都光鲜亮丽，尤其是程梦飞，称得上光彩照人，沈墨年纪虽小，却是粉妆玉琢，肌肤胜雪，相形之下，房长安虽然也站姿挺拔，身上的衣服却显得有点寒酸了。</p>
四人站着等了好半晌，里面的人才少了些，没有那么挤了，沈诚言才跟程梦飞一块，一人拎着一个小的走进去。</p>
里外两家食堂，外面这家就在进门右手边，沈诚言与程梦飞在一群学生中间过于惹眼，一进来老板就注意到了，边给学生打菜，边热情地道“看看，吃什么？”</p>
沈诚言看了看，荤菜只有辣子鸡，其实也就是辣椒炒鸡肉，素材是炒土豆片、炒白菜，他要了一份荤菜，两份素菜，又要了两个大馍，端到一旁空位放好，又道“我去里面再看看。”</p>
程梦飞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长凳，见上面一层乌黑，皱了皱眉，道“我也去吧。”</p>
沈诚言点点头，对房长安和沈墨道“你们在这等等。”</p>
夫妻俩一同去里面，沈墨瞅瞅房长安，再低头看看凳子和自己白色的新裙子，有点犹豫，房长安笑笑，没说话。</p>
沈墨又看他一眼，按着裙子在长凳上坐下来，从他手里接过筷子，看了看，抬头看着房长安，有点委屈的样子，很小声地问“有没有干净一点的啊？”</p>
房长安在她旁边坐下来，笑着摇摇头。</p>
小姑娘撅撅嘴，拿起筷子夹了片厚厚的土豆片，看了几秒钟，张了张嘴，实在没勇气吃下去，夹在空中，求助一样转头看房长安。</p>
房长安笑着张开嘴“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