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书屋 > 玄幻小说 > 奈文魔尔 > 第四章 黛博拉的骑士
    此起彼伏的经文念诵声回荡在大厅中,李维斯来到木桌前,阿尔瓦与西泽尔则戴着镣铐,一左一右站在李维斯的身后。

    在食人魔基夫的注视下,李维斯认真检查了木桌上的每一样材料,确认无误后,他抬起头看向基夫,说“没问题,那么我要开始了。”

    “在仪式开始之前,你是不是应该告诉我们宿主是谁?”

    盖文背负着双手,他站在基夫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李维斯。

    李维斯摇了摇头,说“我已经知道宿主的身份,接下来只要由我来主持仪式就能提取血宴。”

    “你凭什么认为仪式要由你主持?”盖文嗤笑说。

    “如果不是我来做,你知道这张桌子上每一件东西的用处吗?”李维斯反问。

    盖文冷冷盯着李维斯,说“这不需要你操心。”

    “即便如此,我也不能告诉你。”李维斯为难地说,“如果因为仪式环节出了问题而导致提取失败,你会诬陷我找错了宿主。”

    盖文险些压抑不住怒火,刚要反驳,却被基夫制止了。

    “不用担心他会耍花样。”基夫拍了拍座椅扶手,“如果仪式失败就把他杀了。”

    “请放心,食人魔大人。”李维斯用袖子擦了擦额头,“就算是为了自己的性命,我也绝不会让仪式出错。”

    基夫点点头,说“很好,如果你做得不错,我答应放你走。”

    他用冰冷的目光看了盖文一眼,令手下安静后,基夫挥了挥大手“开始吧。”

    “如您所愿。”李维斯微鞠一躬,开始摆弄木桌上的药草罐子。

    他将几种草药碾成的粉末倒进一只银碗里,一番调制后,用清水稀释了药粉,将碗放到一旁。紧接着,李维斯用锋利的小刀解剖了乌鸦的尸体,将乌鸦血挤出,以杯子大小的器皿盛接,又将乌鸦的内脏放在银盘中。

    像一位古代炼金术士,李维斯的操作手法娴熟流畅,仿佛手中的每一个步骤都蕴藏着神秘的意义。

    阿尔瓦和西泽尔安静地站在李维斯身后,脸上隐隐露出不安的神色。

    神情紧绷的盖文看着李维斯,用阴郁的眼神审视着他的一举一动,不放过每一处可疑的地方。

    李维斯处理完乌鸦的尸体后,端着杯子和银盘来到木桌后的骨堆之前,将内脏和血浆先后倾倒至史丹利的面骨上。

    血液和破烂的内脏从面骨上滑落,浸透了红绢布,流到下方的骨堆上。

    李维斯将空空如也的银盘、杯子拿回木桌前放好,他看了一眼燃烧的蜡烛,沉思了两秒钟后,端起先前准备的银碗,将碗中已呈深紫色的汁液灌进嘴里。

    将莫名汁液一饮而尽后,李维斯放下银碗,用衣袖揩干净嘴唇,他深深吸了一口气,面朝向高高架起的骨堆,念诵起一段腔调诡异的祷文

    “日安,枯萎之原的掠夺者,血腥的活祭之神,女巫米里安永远的恋人。”

    “以李维斯?戴维之名,我向您祈祷,伟大的血祭之鸦史丹利?恩基尔,请收回您慷慨的馈赠……”

    这段原自古籍的祷告词很长,需要重复的部分也很多,所费时间漫长,但没有人敢打断李维斯的仪式。随着祷告的深入,李维斯的脸色变得极为苍白,呼吸也似有似无,似乎消耗了极大的精力。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阿尔瓦发现环绕身周的蜡烛火焰比先前更旺盛了,火蛇像被拉长了一般高高耸起,烛芯里透出若隐若现的阴森绿色。

    修女们诵读经文的声音渐渐变得微弱,李维斯的祷告声却越来越清晰、强烈,他吐出的每一个音符都像锤子一样敲打在人们的心脏,大厅内的心跳声就像密集的鼓点,但若仔细聆听却又捕捉不到。

    “我请求您——收回您的馈赠!”

    随着李维斯大声念出关键的祷词,大厅内的所有蜡烛通通变了颜色,烛火由橘色变成了骇人的赤红色,而火光中心则化为一小片惨绿色。骤然升腾的火焰中央,传来狰狞尖锐的乌鸦啼鸣声,在所有人或惊或惧的注视下,饮血之罩从红绢布上飘浮了起来!

    围绕着脸骨的修女们受到了巨大的惊吓,她们惊叫着丢掉了经书,匍匐在地上,身体瑟瑟发抖。

    骨堆上,那块属于史丹利的脸骨像是活过来一般颤抖着,脸骨上的牙齿格格作响,在半空中骨碌碌地旋转。

    紧接着,一根骨头从骨堆里飞射而出,盘旋着飘到饮血之罩附近,随后是第二根、第三根,很快的,那些发狂的骨头拼凑出了一只巨大、残破而丑陋的骨鸟,骨鸟的双翼巨大,几乎撑满了整个大厅,头部却覆盖着饮血之罩,头身比例看起来十分不协调。

    骨鸟居高临下俯视着李维斯,饮血之罩的眼窝里点亮了两团赤红的鬼火。

    李维斯微微抬起头,他紧紧抿着嘴唇,脸色惨白。

    西泽尔和阿尔瓦,包括盖文甚至基夫在内,大厅里的所有人都紧张地注视着巨大的骨鸟,他们中没有人接触过真正的仪式,也从未见过如此神秘诡谲的景象。

    仪式到了最关键的时候。

    “史丹利?恩基尔。”李维斯注视着骨鸟的双眼,他从木桌上抓起早已准备好的锋利匕首,“收回你的馈赠!”

    在所有人的关注之下,李维斯一手握着匕首,一手高高举起,五指舒张,将摊开的掌心呈到骨鸟面前……

    西泽尔的眼里倒映着李维斯的身影,在那一瞬间,那个身穿朴素学士长袍的年轻人仿佛染上了一层高贵的光辉他不卑不亢地伸出手,仿佛在向神灵索取,在发号施令!

    身为庶民,却拥有着仿如王者的气度……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家伙!

    “是时候了……”由于精神高度紧绷,盖文的脸上透出一丝红润的光泽,“接下来就要剖出宿主的心头血……究竟谁是宿主?”

    李维斯没有察觉到大厅上的气氛,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凝视着骨鸟,握紧了手中的短匕。

    “我,李维斯?戴维,将这份力量交还于你!”

    随着仪式中的最后一句祷词落下尾音,他转动匕首,对准自己的心口,狠狠刺下!

    如同暴雨中的野花倏然绽放花瓣,鲜血溅射而出!

    这一幕发生得太快,快到等所有人反应过来时,李维斯已经将匕首扎进了左胸。

    “怎么可能?”盖文失声大喊,他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事情,“如果是宿主——他怎么可能会自杀?”

    “李维斯!”

    阿尔瓦惊声叫着,他看着李维斯的背影,看着李维斯沾满鲜血的手,脸上写满了震惊。

    西泽尔也被这突然发生的变化所冲击,脑中一片空白,他万万没想到李维斯会做出这种选择。

    烛火疯狂跳动,诡异的乌鸦鸣叫声嘈杂刺耳,就连稳如泰山的食人魔基夫也没有料到这一幕,他本就怠于思考的大脑已经处理不了眼下的状况。

    不论在场的人如何考虑,仪式都不可能停止。从李维斯胸口流出的鲜血没有淌落,而是在某种神秘力量的牵引下化作一道扭曲的血线,缓缓飘向骨鸟的头部——饮血之罩。

    当血线触到面具的一瞬间,疯狂鸣叫的乌鸦声忽然沸腾起来,化作一声扭曲、模糊而充满愤怒的恐怖嚎叫——

    “骗子!”

    骨鸟的身上忽然有碎块落下,那些形形色色的骨头就像雨点一样坠落在地上。

    饮血之罩剧烈地颤抖起来,它的眼角忽然浮现出一缕裂痕,裂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爬行着,很快布满了整张面具。

    历经千年而未腐朽的史丹利的脸骨此时岌岌可危,没撑过一个呼吸便四分五裂,解体成无数微小的碎骨,它们和其余骨头一起掉落在地上,再也分辨不出来原本的样子。

    失去了牵引的血线化成无数血珠洒在地上,李维斯轻轻拔出了匕首,胸口的血浸透了衣袍。

    “哐当。”

    沾满鲜血的匕首落在地上。

    李维斯的脸白得像纸,他微微摇晃了一下身体,然后扑倒在地上,任凭骨块坠落如雨也再没有任何反应。

    “他不是宿主!”

    盖文疯了似的冲进仪式中间,他将手放在李维斯的脖颈上,却没有感受到脉搏的跳动。

    “这个混蛋真的死了!”盖文愤怒地站起身来,“他居然不惜去死也要掩盖真正的宿主!”

    西泽尔和阿尔瓦呆滞地看着李维斯的尸体,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举动。那支匕首上的鲜血如此刺目,西泽尔静静看着短匕,李维斯在囚室里对他说的话一句一句在耳边回响。

    “扑通。”

    心脏有力地跳动了一下,仿佛要跳出西泽尔的胸口。

    食人魔基夫从座椅上站起身,一步一步向台阶下走来。

    散架的骨鸟正化为一地枯骨。

    “扑通、扑通。”

    西泽尔的呼吸变得急促了一分,他感到全身的血液就像养分一样在每一根血管里畅游,流到它们该去的地方。

    李维斯静静趴在地上,紧闭着双眼,一只手无力地伸向未知的某处,修长的指尖上,一滴殷红的血珠从指甲上滑落。

    “扑通、扑通、扑通。”

    西泽尔觉得镣铐有些碍事,所以将它扯断了。

    盖文转过身来,惊讶又迷惑地看着西泽尔。

    那张脸真令人烦躁。

    西泽尔这样想着,他伸出拳头打向盖文的胸口。

    盖文口中吐出大团的鲜血,身体就像一块破布一样倒飞出去,撞翻了木桌,药罐和蜡烛倾覆了一地。

    对了,就是现在……李维斯说过,仪式结束的时刻就是动手的时刻。

    因为李维斯的死,西泽尔的心里很难受,可他又感到全身上下无比的畅快,身与心的矛盾令他产生了一丝纠结,可现在不是纠结的时候。

    基夫的手下前仆后继地涌了上来,他们的手中握着锈迹斑斑的铁棍和杀猪的屠刀,可西泽尔并不害怕,喝进肚子里的那桶人血在他体内激荡,使他摧枯拉朽地肆虐着敌人的身体……

    抓碎铁棍和人骨、撕开皮肤和血肉,西泽尔就像沐浴鲜血的残忍猎手,像永不疲倦的嗜血魔鬼。

    每杀死一个人,他都感到自己所受的伤害被填补了,伤口不再流血,疼痛不再发作——

    “你这混账!”

    食人魔基夫的手中握着一根尺寸惊人的铁棒,他单臂便抡起这只杀器,铁棒迅疾地砸向西泽尔的头顶。

    西泽尔举起双手挡住铁棒,他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座房子压住了,格在最上方的那条手臂传来剧烈的疼痛感,好像骨头都被粉碎了……

    “可恶……”西泽尔快要支撑不住了。

    基夫抽开铁棒,反手便将它以更快的速度再次砸向西泽尔。

    西泽尔被铁棒砸中,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飞去,他摔倒在地上,浑身是血,胸口的骨头尽数断裂,整个胸部都塌陷了。

    “哇!”阿尔瓦惊恐地抱着脑袋蹲在地上。

    基夫没有理会阿尔瓦,他喘着粗气走向西泽尔,刚刚迈开脚步,却感到胸口升起一股热流——

    西泽尔艰难地倚靠在墙脚,伸出仅剩的完好手臂,手心对准了基夫庞大的身体。

    “噗。”

    基夫吐出一口血,他惨叫着,声音极其可怖,仿佛正遭受着极其残酷的折磨,眼睛、鼻口、耳朵都溢出了鲜血,血液就像被凭空扯出来一般,化作悬空的小溪流向西泽尔的掌心。

    “你做了什么?”基夫已经成了一个血人。

    西泽尔咬着牙,一个暗红色的鸟爪印出现在他的手心,源自基夫体内的血液不断汇入爪印中。随着爪印的吞噬加深,西泽尔断掉的骨头渐渐接续,凹陷的胸口也重新鼓了起来。

    基夫再也说不出一句话,他用双臂支撑着身体,铁棒早已丢到一旁。

    西泽尔拖着疲惫的身躯来到基夫的面前,基夫抬起头,那张凶残的脸已是血肉模糊。西泽尔伸出手,正准备了结他的生命时,基夫却向后一仰,彻底倒了下去。

    西泽尔再也支撑不住,颓然坐倒在地上。

    “他死了吗?”阿尔瓦战战兢兢地问。

    西泽尔点点头,用力地呼吸着。

    阿尔瓦站起身来,环顾四周,大厅内全是尸体,除了他与西泽尔,只有不远处的盖文还有呼吸,只是他双目无神,每一次吸气时都有血沫从嘴里溢出,眼见就要死去。

    至于那三名修女,早已在混乱的战斗中被波及而死于非命。

    就在这时,大厅外忽然传来喧闹声,紧接着是一串密集的脚步声,还夹杂着铠甲碰撞的声响。

    一群身穿白色铠甲、披着红色披风的士兵冲进了大厅,将里里外外围了一个水泄不通。

    西泽尔认出这是王都治安团的士兵,没有轻举妄动。

    “我是斯图尔特家族的人!”阿尔瓦慌忙宣告着自己的身份,但治安团的士兵都保持着沉默。

    等治安团确认了大厅的安全后,士兵们分边站好,三个人从大厅外走进来。

    为首的人是一名上了年纪的绅士,他穿着精美的红色排扣长外套,脖颈上系着雪白的领饰,足踏麝皮长靴,光洁的花白头发梳的十分整齐——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他英俊的相貌,虽然年事已高,那张脸却没有太多皱纹,仍然流露出年轻时的潇洒。

    跟在他半步之后的同样是贵族打扮的中年男人,虽然他身上的服饰精致,却比前者显得逊色几分,而且他虽然看上去只有五十多岁,脸上却挂着积年累月的愁容,为自己平添几分沧桑之感。

    走在最后方的则是王都治安团的长官,他披着红色披风,却没穿铠甲,只着排扣短褂和紧身长裤,腰间别着朴实精干的长剑。

    阿尔瓦怔怔看着走进大厅的三人,忽然露出欣喜的神色,他快速走到中间那名中年贵族面前,刚想开口,却想起来自己的身份,急忙以左手抚胸,弯腰鞠躬。

    “爱德华伯爵大人,父亲大人。”阿尔瓦恭敬地说。

    他很难想象,自己的父亲居然找来了高德弗里?爱德华伯爵,自己虽然也是贵族身份,但家族力量早已衰微,长到这么大也只是在舞会上寥寥数次望见过这位大人。

    花白头发的爱德华伯爵看上去并不是很难相处,他微笑着冲阿尔瓦点点头,转头看向身旁的中年男人,说“查理,我很长时间没有见过阿尔瓦,想不到他已经是大孩子,都快不认识了。”

    阿尔瓦的父亲,查理?斯图尔特男爵强忍着焦虑的心情,对爱德华伯爵笑着说“非常感谢您,爱德华大人,如果不是您的慷慨帮助,阿尔瓦可能……”

    “不用在意,你感谢我做什么?守护贵族安全是王都治安团的职责,我只是不放心才跟过来看看罢了。”爱德华伯爵说,他看了身后的治安团长官一眼,“你说对吧,哲罗姆将军?”

    “说起来很惭愧,这是我的失职。”名为哲罗姆的治安团长官点点头,对查理男爵宽慰地说“快看看阿尔瓦少爷有没有受伤?”

    哲罗姆将军是一个留着小胡子的中年男人,他的身体高大强壮,但似乎经历了发福,腰带被肚腩撑得有些松垮。

    “感谢您的关心,哲罗姆大人。”阿尔瓦赶忙对这位陌生的将军行了一礼,说,“我没事。”

    他似乎想起了身后的西泽尔,可一时半会又不知怎么开口,脑海中浮现起李维斯事先吩咐的说辞……想到李维斯,阿尔瓦的心情变得有些低落。

    “到底是怎么回事,阿尔瓦?”查理?斯图尔特关切地问,“你为什么会被这些人袭击?这里又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顿了顿,斯图尔特男爵看了一眼西泽尔,指着他问“这个人又是谁?”

    阿尔瓦刚想要开口,爱德华伯爵却笑着说“这里的场面可不太好看,不如先将大厅内的尸体清理一下?我看阿尔瓦也有些惊魂未定,不用太着急。”

    斯图尔特男爵一怔,他看了一眼鲜血横流的大厅和残留的诡异仪式,急忙表示没有异议。

    “你们把这里的尸体抬到院子里去。”哲罗姆将军对手下的士兵吩咐说,“看好屠宰场的屠夫们,别放跑任何一个人。”

    西泽尔看着这些外表光鲜的贵族和装备精良的治安团士兵,闭着嘴巴一言不发,只是老实地站在原地。

    尸体被一具一具清理出去,当两名士兵抬起李维斯的尸体时,阿尔瓦的嘴巴动了动,但终究没说什么……他必须按照李维斯的吩咐说话,他现在只能相信李维斯。

    和西泽尔一起,阿尔瓦默默看着李维斯和基夫、盖文等人一样,作为任人摆布的冰冷尸体被士兵们抬出大厅。

    “好了,阿尔瓦,可以给我们讲讲发生了什么吗?”爱德华伯爵温和地说,“当然,如果你感到不舒服,可以先休息一会儿。”

    “感谢您的体贴,我很好,伯爵大人。”阿尔瓦有些紧张地说,“首先我必须向您介绍,他是我的朋友,西泽尔?加西亚。”

    顺着阿尔瓦的视线,爱德华伯爵将目光投向西泽尔,浑身是血、衣衫破烂的西泽尔平静地站在原地,以手扶胸鞠躬说“很荣幸见到您,伯爵大人。”

    点头致意后,爱德华略作打量就收回了目光。阿尔瓦继续说“事情的经过是,今天早些时候,我和西泽尔坐马车经过红枫树公园时遭遇了食人魔基夫的伏击,基夫就是这间屠宰场的主人。”

    “他为什么要袭击你们?”爱德华伯爵不解地问。

    “因为西泽尔身上有着令基夫觊觎的力量,所以基夫举行仪式,试图通过一只面具夺走这股力量。”阿尔瓦说,“万幸的是仪式失败了,刚好发生在你们赶来之前,作为关键的面具也在仪式中损坏,已经化作齑粉。”

    “这太匪夷所思了!”斯图尔特男爵有些不相信,“你说的是真的吗,阿尔瓦?”

    阿尔瓦严肃地点点头。

    “面具……”爱德华伯爵没有立刻怀疑阿尔瓦的话,而是认真地问,“你知道那股力量的名称吗?”

    阿尔瓦强忍着紧张感,回答说“我听见基夫称它为……‘血宴’。”

    听见这个单词,爱德华伯爵和斯图尔特男爵都没有立刻反应过来,只有旁听的哲罗姆将军忍不住变了脸色。

    “怎么了,哲罗姆将军?你听说过这个力量吗?”爱德华伯爵看着哲罗姆,说实话,他也对这个名字感到耳熟,只是一时半会想不起来出处。

    “回禀大人,血宴是起源力量。”哲罗姆的回答言简意赅。

    “什么?”斯图尔特男爵震惊地看向西泽尔。

    爱德华伯爵也再次打量起西泽尔,眼神中多了一分审视的味道。

    起源力量,这个名词已经具备足够的说服力和威慑力,哪怕是一名位高权重的伯爵,也不可能不明白这个词所代表的意义。

    要知道在整个奥德利克,现存的起源力量也寥寥无几。

    “即使血宴在起源力量之中较为冷门,但确实在萨拉丁时代留下过痕迹。”哲罗姆将军很难平静下来,“如果阿尔瓦少爷所言属实,这件事对于王国的意义十分重大!”

    爱德华伯爵点点头,感叹说“确实如此,王国已经多少年没有出现过起源战士了啊。”

    西泽尔默默看着他们的反应,心情有些复杂。虽然阿尔瓦依照李维斯的吩咐刻意省略了一些事,但基本上没有隐瞒重要的部分……西泽尔没有想到的是,自己的力量竟然真的会引起如此的重视。

    就连王国的伯爵,也为此多看了自己一眼。

    就在这时,大厅外忽然传来脚步声,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

    “真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您,爱德华叔叔。”

    一个女人带着一名侍卫走进大厅内,她的身材高挑,一身飒爽的猎装将腰臀线条勾勒出惊人的弧度,简单盘起的栗色长发更是将她衬托得英气逼人。

    爱德华伯爵有些惊讶地看着她,说“你怎么来了,黛博拉?”

    黛博拉?海耶斯行了一礼,由于没穿裙子,她的双手虚提在大腿两侧,颔首时略微屈膝。

    “您还不知道我吗?斯洛姆的任何新鲜事情都逃不过我的好奇心。”黛博拉的笑容无可挑剔,“我刚刚在外边听闻这里有一名起源战士,不知道是哪一位?”

    虽然黛博拉正在提问,可她的视线已经停留在了西泽尔身上。

    被扫了一眼就排除掉了吗?阿尔瓦注意到这一点,不禁感到自尊心受挫。

    西泽尔看着这名突然出现的女贵族,被她明亮的眼睛注视着,竟感到心跳莫名加速。

    “海耶斯小姐,还不能确认这是否属实。”哲罗姆将军提醒说,“而且根据我们掌握的消息,这个男人是杀人犯,还是要小心一些。”

    爱德华伯爵微笑着一言不发,似乎早已知道了西泽尔背负了一条人命……即使阿尔瓦只字未提。

    “杀人犯吗?”黛博拉爽朗地笑了笑,说“确实要小心。”

    虽然嘴上答应,黛博拉却丝毫没有畏惧,径直走到西泽尔面前,近距离打量着他的眼睛。

    “海耶斯小姐……”哲罗姆吓了一跳,早就听闻黛博拉?海耶斯是一个有胆色的女人,现在他算是见识了黛博拉的胆量。

    黛博拉没有理会哲罗姆的劝阻,直视着西泽尔的双眸,她浅蓝色的瞳孔里倒映着西泽尔满是血污的脸,眼神没有轻视也没有贪婪,只有着最纯粹的观察。

    “黛博拉,起源战士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取得的称号。”爱德华伯爵笑着说,“你怎么看,哲罗姆将军?”

    “没错,他虽然可能拥有起源力量,但还不能算是起源战士,只是比血脉战士更容易攀登至先祖的境界,至于有多大的可能性……”哲罗姆将军严谨地说,“十分抱歉,对于血宴,我的了解也十分有限。”

    听到他们的话,黛博拉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你叫什么名字?”黛博拉问。

    “西泽尔。”西泽尔回答说,“西泽尔?加西亚。”

    “为什么杀人?”

    “因为那个人在欺负一个手无寸铁的女人。”

    黛博拉挑了挑眉毛,没有继续问下去。

    “哲罗姆将军,作为海耶斯家族的女儿,我有权力挑选一名骑士,并赦免他此前犯下的全部罪行,对吧?”黛博拉淡淡地问。

    爱德华伯爵露出一丝惊奇的神色,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嗯……是的,只要不是过于严重的罪行,您有权力这么做。”哲罗姆回答说,他原本在思考怎么处理这件棘手的案子和西泽尔这块烫手山芋,回过神来时已经下意识回答了黛博拉的提问。

    阿尔瓦和他的父亲斯图尔特男爵都对黛博拉的话语感到不知所措,这是一个疯狂的念头!

    黛博拉翘起嘴角,盯着西泽尔的眼睛,说“跪下吧。”

    西泽尔没有反应过来。

    “怎么,不愿意吗?”黛博拉仰起下巴,没好气地问。

    骑士?西泽尔仿佛坠入狂乱的漩涡……身份高贵的女贵族想要让他成为骑士?他无法想象自己的命运会在一天之内发生这么大的变化,上一刻还命悬一线,此时却要受封——

    “听着,西泽尔,如果有人不在乎你所犯下的罪行,毫不犹豫地向你抛出橄榄枝……那么就向他效忠。”

    那是李维斯对他所说的最后一句话。

    西泽尔单膝跪地,微微低下头。

    “卢修斯。”黛博拉伸出手。

    她的侍卫将佩剑取下,双手呈上前来。

    黛博拉接过佩剑,拔剑出鞘,将长剑剑背置于西泽尔的头顶,然后在他的左、右肩处各点了一下。

    “你愿意追随我、敬爱我、效忠我吗,西泽尔?加西亚?”

    西泽尔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时,眼神变得坚定而纯粹。

    “我,西泽尔?加西亚宣誓,我将追随您,敬爱您,效忠您。”

    黛博拉俯视着西泽尔,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

    “从今日起,我册封你为黛博拉?海耶斯的骑士。”她庄重地说。

    无论是爱德华伯爵还是哲罗姆将军,亦或是斯图尔特男爵都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

    “看来事情已经得到解决了。”爱德华伯爵微笑着对斯图尔特男爵说。

    “感谢您的帮助。”斯图尔特男爵再次致谢。

    爱德华伯爵摆摆手,他转过身来对黛博拉说“恭喜你,黛博拉,你得到一名很棒的骑士。”

    “谢谢。”黛博拉欠了欠身。

    “既然如此,我先离开了。”爱德华伯爵笑着说,“替我向老赫尔曼问好。”

    “我会的,爱德华叔叔。”黛博拉说,“父亲也很想念您。”

    送走爱德华伯爵后,哲罗姆将军还需要处理屠宰场的收尾工作,于是先一步离开大厅来到院子里。

    看着地面上整齐排列的尸体,他皱起了眉,低声自语说“好像少了一具尸体,是我记错了吗?”

    “在揪出[毁灭之火]前,我怎么可能去死。”

    幽深昏暗的狭窄走廊里,李维斯扶着墙壁,步履蹒跚地向前走着。

    由于多年没有调制药剂,他对药水的药量和药效都有些陌生,比预计中更早地醒了过来……为了避免麻烦,他干脆从院子里悄悄走了出来,来到暂时没有士兵搜查的囚室。

    药效还有残余,他感到呼吸很困难,心跳也还没有恢复正常,行动起来颇有不便。

    来到一扇铁门前,李维斯靠在一旁喘着气,从怀里掏出阿尔瓦的酒壶,壶身上有一道裂口,里面还剩下未流净的些许血液。

    “哐当。”

    李维斯丢掉酒壶,低声自语说“这间屠宰场的布局果然和阿尔瓦家的院子很像,如果把大厅换成是舞厅来看,其他位置几乎一模一样。”

    他休息了一会儿,从口袋里取出偷来的钥匙,插进铁门的锁孔里。

    推开沉重的铁门,李维斯缓缓走进一间陌生的囚室。

    一个全身赤裸的女人蜷缩在墙脚,她的肤色很黑,凌乱的黑色长发盖住肩膀,身上几乎每一寸皮肤都布满了或新或旧的伤痕,干涸的血迹结成了块……从她腰臀处的肌肤来看,那原本应是令男人感到销魂的光滑之处,不知为何遭人鞭笞成如此凄惨的模样。

    听见李维斯的脚步声,女人微微坐起身来,用明亮的紫色眸子打量着他。虽然她的双手遮挡着胸部,却不能完全掩盖住乳房。

    “你不是食人魔的手下……你是谁?”她的声音听上去很年轻。

    李维斯看了一眼自己沾满鲜血和灰尘的学士长袍,笑了笑,说“妮菲塔莉?”

    女人沉默了一会儿,说“外面很吵,发生什么了?”

    李维斯拎着挂钥匙的铁环,说“不是什么要紧的事,你如果想让我回答你的问题,就先回答我的问题……一个换一个。”

    女人看着李维斯的眼睛,点点头,说“我是妮菲塔莉。”

    “我是西泽尔的朋友。”李维斯说,“你从哪里得来那只面具?”

    “西泽尔……那只面具是从雇佣兵手上偷来的。”妮菲塔莉回答说。

    李维斯点点头,说“外面已经被王都治安团清剿,食人魔死了。”

    妮菲塔莉的脸上露出一丝痛快的表情,她不再看着李维斯,说“你走吧,我没有问题要问了。”

    李维斯笑了笑,没有说话。

    妮菲塔莉听见哐当一声,一样东西落在自己面前,她低头看去,发现那是镣铐的钥匙。

    “什么意思?”她问。

    “你比我想象得要聪明。”李维斯说,“你很清楚,就算逃出去也无处可去,但如果我能给你一个落脚地呢?”

    妮菲塔莉怔怔看着李维斯,但后者已经转过身向囚室外走去。

    “我知道一条不会惊动治安团士兵的小路,你自己决定要不要跟过来。”

    (“可悲的是,起源战士的后裔只能或多或少继承一些特性的碎片,他们往往难以再现父辈的伟力。”    ——《起源目录?纲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