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书屋 > 都市小说 > 朝露妃子 > 第四十三章 挨打
    哪有人追得上马车的。

    车里的人似乎也没有察觉。

    马蹄撒欢,车轱辘吱呀,逐渐变成视线里的一颗小黑点。

    姜朝露累得瘫倒在地上。

    咚一声栽下来时,她还拼命的伸出手,试图抓住那颗小黑点。

    最终消失不见,天地寂寞。

    她趴在尘土里,满脸花,疯婆子似的发着愣。

    路人绕着她走,往下的目光鄙夷又忌讳,她虽戴着帷帽,无人识,但追车的壮举,也是正常人做不出的。

    “傻了吧。”好事的小孩吐了口唾沫。

    姜朝露一动不动。

    她看到鼻尖前的尘土里,有一瓣落花,或许是被车后的风带来的。

    却带走了落花影里的少年。

    曾经她的少年。

    姜朝露大哭起来。

    马车驶进黑瓦白墙的巷子,热闹被阻断,周遭威严静然。

    戚萍憋了一路的气,终于敢喘出来。

    “凉少爷,您掀开帘子看看吧,她还趴在地上哭。”戚萍往后瞧了眼,面露不忍。

    魏凉低着头,看不清他是甚表情,他指尖停在车后帘子的边沿,凝在那里。

    “凉少爷,是她,就算戴着帷帽,你也认出她了吧,从一开始她追着车跑,您就知道是她。”戚萍蹙眉。

    沉默,良久的沉默。

    “就算不能下车与她见面,但您掀开帘子,远远瞧一眼,总是个念想……”戚萍意欲再劝。

    魏凉打断,似乎笑了笑“凉水被泼多了,心都凉了……何必当初。”

    何必当初。

    四个字哀怆无极。

    少年的声音沙哑到极致,他的指尖一阵无力,终于垂下来了。

    二人于是无话,僵到魏宅,戚萍去庖厨忙活,魏凉独自回了房。

    晚些,长寿面和寿桃做好了。

    戚萍端到魏凉房间门口,驻足,转手奴仆呈了进去。

    “凉少爷,生辰礼备好了,都是戚姬亲手操办的。”奴仆出声。

    魏凉醒过神来,摆手让奴仆退下,锁上门,拿来了两副碗筷。

    一副放在他面前,一副放在对坐。

    他先伸箸把寿桃顶上的枣都挑下来,放到对坐的碟里,斟了一杯酒,给自己。

    “生辰快乐,阿葳。”

    他一饮而尽,然后捂住脸,自嘲的一句——

    “你和他的第一年。”

    薄酒入喉肠,人心凉遍。

    那晚,魏家的少贵人大醉,家人皆奇,不过一壶酒,怎就醉成了那样。

    木兰院。

    景吾君姬照来时,也是醉醺醺的。

    “妾,请罪。”

    姜朝露早有预料,素衣芒履,身负荆条,跪在庭院中迎他。

    朱莺等人也跪了一圈,惴惴不安。

    姬照揉了揉眼,俯身抱起姜朝露,进屋,放她到榻上,为她解下荆条。

    他很沉默,也很平静,意料之外的看不出任何异样。

    于是姜朝露也意料之外的,大气不敢喘。

    “妾,请罪。”姜朝露一横心,决定将准备好的话兜出来,“一切都是妾的主意,追赶魏凉的马车……”

    话没说完。

    姬照竖起一根指尖,轻按在女子唇心。

    还是如沐春风的笑,温柔的眉眼,注视着姜朝露,却令后者感到毛骨悚然。

    太异样了。

    姜朝露背心腻了层毛汗。

    她咬咬牙,干脆主动去解姬照的衣带,按照上次的经验,脱皮折骨她都认了。

    没想到姬照再次轻按住她手,眸底深处似有波澜,也是捉摸不透的。

    姜朝露僵着不敢动。

    “我之前拨了四个暗卫盯你,是有些过了。”姬照开口,声音微微嘶哑,“今后我会撤走三个,就剩一个。”

    顿了顿,他松开女子的手,又道“还有以后我每次来,会差人提前通知你,你也好有个准备。”

    姜朝露彻底懵了。

    她原以为各种意义上,自己都在劫难逃,姬照的两番话,却怎么听,怎么像是给她台阶。

    为保王室血统,住在宫外的妃眷由一个暗卫盯梢,是规矩。

    王室临幸妃眷时,会提前告之,让妃眷沐浴准备,也是规矩。

    从前她姜朝露有些特殊,木兰院开了诸多先河,才不讲以上。

    如今似是回归“正道”了。

    她姜朝露,成为合乎规矩的,众多“妃眷”中的一员。

    姜朝露心头大恸。

    眼前的男子青衫翩翩,曾也是令自己心生波澜的儿郎,一笑起来,人都往里陷。

    会带她去吃王城最好吃的枣糕,会带她去观星台看星星,也会在她哭泣时,擦去她的泪,唬她哭得比怨鬼还难看了。

    只是如今,她和他之间,怎么就变得别扭了呢。

    说不出来的,两个人都拧着。

    姜朝露拉过姬照的手,一字一顿“君上,妾虽是贱籍,基本的忠贞二字还是懂,妾既然认了君上,就不会做出辱没君上的事。”

    姬照抽出手,扯了扯嘴角“认?”

    言罢,他摇摇晃晃的起身,离开了。

    “不要跟来。”

    姬照对跟上来的侍卫摆摆手,走进了夜色里。

    他独自一人,也不知是不是醉了,脚步发着飘,跌跌撞撞的,最终停在那条黑瓦白墙的巷子口。

    将门名第,魏家。

    魏凉刚歇下,听到窗扇微响,某个人影滚进来时,他的长刀刷地就抵到了来者脖颈。

    “谁。”魏凉眸压寒光。

    “是我。”姬照淡淡道。

    魏凉微惊,连忙点了灯,看清来者面容,立马收刀行礼“景吾君。”

    “不要声张……”姬照打了个酒嗝。

    “君上?”魏凉看了看打开的窗扇,封君翻墙,醉糊涂了不成。

    姬照手一拂,熄灭灯火,似乎唯有在黑暗中,才能掩盖脸上的表情。

    “我让她做了野室。”

    姬照突然一句,语调嘶哑。

    莫名其妙的话,魏凉却瞬间懂了。

    连同那一个“她”,都是一把小刀,瞬间扎到他心尖。

    他懵了片刻。

    “君上您说……野……室?”

    “我没有让她进宫,我让她做了野室,就住在五陵的木兰院。”

    姬照直直道来,竟隐瞒都无。

    野室,魏凉懂,于是他也懂,根本就无法控制自己。

    拳头打在姬照脸上时,咚一声闷响,后者倒飞出去。

    还没来得及落地,魏凉又抓住他衣襟,右手攥得咯咯响,不分青红皂白的乱打下来。

    魏凉打得狠,根本不顾及他是景吾君还是谁,每一拳都落得实在,疯了般。

    关键是姬照也没反抗,任他打,片刻就只剩半条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