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书屋 > 都市小说 > 朝露妃子 > 第一百二十四章 身体
    姜朝露扭头看他,恹恹的秋阳里,两双眼睛碰上,目光都有了异样。

    “魏凉。”姜朝露开口唤他,唇齿淌过他的名字,如同腻了糖。

    魏凉目光一颤。

    他移开视线,恭恭敬敬的将姜朝露扶起来,道“夫人自重,奴不敢僭越。”

    说这话时,他低着头,合格的奴颜婢膝模样。

    方才的波动仿佛都是姜朝露眼花了,就她一个人,是小丑似的。

    姜朝露表情僵住,嘲讽“我是洪水猛兽不成?魏凉,你恨透了我。”

    魏凉沉默。

    姜朝露猛地将装瓜子蜜饯的小碟踢碎,刺耳的一阵乱响,她拾起一块碎瓷片,塞到魏凉手中。

    “来,你亲手来,把我脸破了相,王上就不会再要我了。”姜朝露似笑非笑,拽着魏凉的手就往自己脸上划。

    魏凉蹙眉,发现女子的力气出奇的大,玉手爆了一溜青筋。

    “……何苦伤自己。”魏凉咬着牙关,挤出一句。

    “让你报复我啊!”姜朝露红着眼尖叫,手拼命拽,眼看着瓷片就要划到脸颊。

    魏凉叹了口气,手上轻轻几个招数,将手和瓷片都收了回来,吩咐宫人收拾地面。

    从始至终,他很冷静,也很冷漠。

    姜朝露失魂落魄的,坐在地上发呆。

    小丑,果真就只有她一人。

    秋深,初冬。

    朝露宫玉砖地面结了薄冰,要宫人提着烧旺的宫灯,把那薄冰化了,以免伤了贵人。

    这日清早,姜朝露起床来,闲得,就坐在廊下看魏凉化冰。

    一晚上结的冰像衾被,雪白的一层,宫人鼻子嘴巴都冒白气,议论着要下雪了。

    姜朝露笼着进贡的狐裘,抱着雕花的手炉,目光跟着苑子里提灯的魏凉走。

    他已经熟悉如何做一个寺人了,各种杂务得心应手,永远的微微伛着腰,低着头,活脱脱王室的一条狗。

    好像某个耍起刀来天都能捅个窟窿的小将军,都在时间深处,被埋葬了。

    上辈子似的。

    姜朝露心里凄惨,这罪,洗不清了。

    “魏凉。”她唤他。

    “夫人吩咐。”魏凉转过身来看她,霜雾里的眸朦朦胧胧,毫无波澜。

    姜朝露扯扯嘴角“你真的恨我么?”

    “奴愚钝。”魏凉跪下,很标准的答案。

    “你过来,化冰的事让其他人去做。”姜朝露吩咐他走进,拍拍廊下的凳,让他坐。

    魏凉想了想,没拒绝,可刚坐下,姜朝露就握住了他手,唬得他要站起来“夫人不合礼数……”

    姜朝露拽着他,不让他动,玉手将他变得粗糙和沧桑的手握得紧,撒娇“本夫人手冷,让你暖暖,不行?”

    魏凉呼吸都压抑起来。

    咫尺之间,美人娇色,一双玉手凝脂温腻,哪里冷,都被手炉偎得暖暖的。

    “夫人并不手冷的。”魏凉小心的反驳了句。

    没想到姜朝露相当委屈的挑眉“冷啊,你瞧,我不止手冷,我还这儿冷呢,这儿。”

    言罢,姜朝露握住男子的手,又往自己脸去,在自己脸上蹭蹭“魏凉,这儿也冷,你得暖暖。”

    魏凉深吸一口气。

    掌心是雪团般的小脸,很熟悉的触感,他曾经温柔的抚摸,向她许下诺言。

    他霜雾般的眸终于失了镇定。

    躲闪着,慌乱的,不敢看姜朝露。

    姜朝露得逞的笑了,魏家的小将军是个石头,她终于又见到了。

    某个当年被她戏弄得面红耳赤的石头。

    宫人看得目瞪口呆,众目睽睽的不守妇道?

    暗卫也瞬间匕首出鞘,要是平日,两人脑袋都能地上滚了。

    但最近因为赢玉之死,前朝牵出一大堆政事,王上周旋与秦燕之间,无暇管后宫,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当晚,暗卫觉得,这不仅是闭一只眼,得装瞎。

    因为朝露夫人变本加厉,闲得,就开始作妖。

    已是后半夜,月上中天,阖宫都睡下了。

    “魏凉。”姜朝露撩起玉榻的珠帘,轻轻唤。

    “夫人吩咐。”魏凉跪在屏风后。

    “你还没歇呢?”姜朝露看了眼时辰。

    “轮值,轮到奴守夜。”魏凉规矩的禀报。

    “好,你近前来。”姜朝露招招手,让他走过屏风,来到榻前,“本夫人确实有些吩咐,近来。”

    魏凉以为她起夜了要喝茶,低头进去,正要用银钩挂了珠帘,却没想到女子伸出玉手,一把将他拉了进去。

    他跌坐在榻上时,珠帘就放了下来。

    轻纱帘幕如屏障,隔出方寸之间,只有他和她,还是暧昧的榻。

    更别说面前的美人仅着寝袍,半穿半褪,露出一爿雪脯,青丝如瀑垂下,睡眼惺忪的眼噙了嫣红的娇。

    正常的男人血脉偾张,不正常的男人,也得自乱阵脚了。

    魏凉平了平心绪,别过脸去“夫人您这是作甚?”

    “我做噩梦了,心跳得厉害,你瞧。”姜朝露可怜兮兮的道,拉起魏凉的手,就往自己胸口按。

    偏偏这一按,不该按的位置全按了,该按的位置都没按。

    感受着掌心的触感和起伏,魏凉喉结微动,沉了声“朝露夫人,您若是着梦魇,奴立马请医官去。”

    言罢,他就要传唤朱鹊。

    “夫人您哪里不舒服!”朱鹊提着药箱进来,神色紧张的往珠帘里瞧。

    可当她看到轻纱帘幕上的线条,一男一女,还有手的位置,她臊了脸“夫人您……到底是舒服还是不舒服?”

    “你说呢?”帘幕里,姜朝露意味深长的问。

    “哦,奴觉得,这病,就得这么治。”朱鹊会意的关上药箱,逃之夭夭了。

    “你瞧,朱鹊都说了,就得这么治。”姜朝露看向魏凉,正经的重复。

    香气袭人,美人勾人,何况是再熟悉不过的彼此,身体都能代理智做出回答。

    魏凉觉得不能这样下去了。

    他猛地起身,掀开珠帘,在榻前跪下“奴不敢,请夫人恕罪。”

    哐,一声清响,是暗卫出鞘的匕首收了回去。

    屋内陷入寂静。

    魏凉也就跪着,眸氲开霜雾,重新变得朦胧和冷漠。

    姜朝露僵了很久,直到肌肤冻得发青,她才一笑“魏凉,你真的恨我么?”

    魏凉不吱声,隔着帘幕,看不清他的表情。

    姜朝露摆摆手,让他退下,最后依稀的呢喃,梦似的飘入魏凉耳——

    “身体是骗不了人的。”

    姜朝露看不见的角度,魏凉目光漆黑,如同永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