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绵离开的第二天，后事由我同小妹一起操办。
家里亲戚不多，却也不冷清。那群小屁孩如同以往一样坐在角落里打王者，偶尔还会传来隔壁的麻将声。农村的丧事就是如此，求的是一个陪伴，大家一起热热闹闹的，似乎也可以缓解一些悲伤。好在绵绵不在，要不然她现在应该会冷着脸进来关掉那该死的孝歌。
“强哥，明天，你就待在家里吧“小妹看到我一个人，有些颤抖地从门边走过来。她黑眼圈有些重，不过比起昨天要好很多。一夜之间少了两个亲人，我明白她的苦，只是安慰的话太过于枯燥了，我只能帮忙打理后事。
“没事“。我回答她，我知道她的顾虑，这几天记者也常常过来，其实我也不想给小妹带来负担，只是还想要再陪绵绵几天，弥补那个不能完成的承诺。
小妹看到我的执着，自知是劝不动我，索性返回房间。
下葬那天，天气很冷。即使没有雨雪，风吹到脸上依旧是寒风刺骨。送葬的人穿着厚厚的羽绒服，慢慢吞吞地杠着棺材。我走在队伍中间，前面是伯母，后面是绵绵。
唢呐声声震地我耳朵生疼，比起寒风，这声音更像是冬日里的刀子，它仿佛再不停地提醒着我“绵绵死了”。我忍着痛，用仅剩的力气拉动面部神经，向后方人群呐喊“就放在这，大家小心点”。
此处是山头，山对面是整个寨子。只要站起来，一眼就可以望见绵绵的家。她生平最是喜欢安静，习惯一人呆在家里工作。明明是可以到城里生活，她却偏偏选择留在老家。
对于家乡的喜爱，我想很少有人像她这样。高中时，每次陪她去玩都是做公交。她不说理由，我也能明白。她怕，怕错过一路的美景。记得读大学时她最喜欢同我聊天的话题便是回家教书，就教村里的小学。只是，最终她还是没有实现。
我随众人一同停下，休息一会就开始进行下葬。看着黏土一点一点的覆盖住棺材，直到棺材盖上。绵绵，她这次是确切地走了。
“走了走了，这风真是能要了人的命”。有人拍过我的肩膀，暗示我逝者已矣。我抬头对他笑了笑，表示我知道。
直到下午，众人才开始离去，而我留下来善后。我的手摸过她的墓碑，很冰。这个天气确实是可以要了人命，手冻得不能动弹。坐到花圈旁，看着被冷空气弥漫了的村庄，我终究是没能忍住，眼泪不听使唤地掉落在我的脸上，我埋下身子抱头大哭。这一刻，不用假装坚强，没有太多事情要面对，单纯地同绵绵道别。从此，绵绵她再也不会回来了。
后来我隐约地记得，是绵绵干爹把我送回来的。大概是冷风把神经麻痹了，我竟然没有出息地在山上倒下了。醒来时发现自己已住院两日，小妹说那天干爹把我送回来时高烧地厉害，加上几天睡眠的不规律，可把他们吓坏了。
“没事，过几天就可以养回来了。”我强撑起身体同她说到。其实她不说我也明白，这几天确实没有好好休息，吃点东西也是不争气地吞不下去。不过好在一切都过去了。
“小妹，过几天我就要回家去了。”虽然不想说，但是我确实是时候回家了。
小妹忙笑道“强哥，你已经帮了我们很大的忙了。”她低了低头，继续道“如果没有你，我可能根本就撑不过这个坎”。
“绵绵的事就是我的事，还跟我客气什么。以后要是遇到什么困难，打电话给我。”我安慰她。她太苦了，身边又没有什么人照顾，唯一可以照顾她的人就是我。母亲对于我此次的出行很是不满意，多次打电话催促我回家。在绵绵家的日子前前后后算起来也差不多一个月，家人的不放心也不是全无道理。
今天还得住院，买了明天九点的高铁票。小妹知道我要回家后，晚上过来看我是顺便问了下。我让她把我的东西收起来，明天一出院就去拿。其实也没有什么，最重要的就是一台电脑。
“强哥，你啊。现在就好好养伤，我回去给你拿过来。”她看了会时间“现在也还早，我回去一趟应该还来得及。”
说完就要离开，小妹有同绵绵一样的固执。我自知说多也是无用功，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