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安安拉着裴褚阳兴冲冲地就往更深处跑去。
秦飞瑶笑着看他们的背影消失在深处, 视线才收回，跟外祖母对视，眨了下眼, 打趣道“母亲倒是喜欢安安。”
也没见外祖母多喜欢段谷南和段依风。今天第一次见面，对虞安安的态度倒是鲜明。
到底是自己的儿子, 秦飞瑶虽然是在打趣, 但也是在变相地试探“您也该多看看您的两个外孙。”
外祖母却是神色淡淡。
她慢条斯理地伸手，从水面捞起一掌海水, 又随手把水洒落。
海水“叮叮咚咚”地落回水面, 激起大大小小的水花。
“这可不一样。”
外祖母掀唇“我那两个外孙有爹妈疼着呢。”
“不像我这外孙女, 连出生都是在暴雨的天气随波逐流。好不容易碰上个自己都没多大的小崽子，被捡回去，才好歹折腾活了。”
秦飞瑶笑容微敛。
她抿唇, “……您知道了啊。”
确实。哪怕现在虞安安的生活过得很好，秦飞瑶一想起那些过去，还是有些后悔懊恼。
她呐呐道“这事确实是我们做得不对。”
秦飞瑶本来还以为外祖母这次是知道虞安安跟裴褚阳一个人类在一起，不乐意了，才要见他们。做点类似于挑拨离间的事情。
但现在看来, 外祖母对裴褚阳的感官似乎还不错。反倒是一副要质问她的架势。
外祖母抬抬眼皮, 嗤笑一声“所以我当初才不让你跟那姓段的在一起。一个马虎再加上个粗心, 还得了？”
秦飞瑶踌躇着还想解释道歉，外祖母却摆摆手“行了。以后让安安常来我这里玩玩。她一条小人鱼，虽然从小在陆地生活，但到底是条鱼。生得这样弱小，多跟其他人鱼相处相处不是坏事。”
“一会儿你带他们随便走走看看, 还是直接回去, 都随你。”
这话一出, 就是外祖母要离开的意思了。
秦飞瑶赶紧道“那褚阳他一直没有衰老……”
她还是想要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
外祖母看她一眼“从小和人鱼一起亲密生活，甚至还直接成了伴侣，多多少少是有些影响的。”
外祖母却也没有多说的打算，只道“那个人类我看着不错，我这小外孙女也喜欢。别让姓段的欺负了。”
秦飞瑶……那您是多虑了。
秦飞瑶虽然跟裴褚阳接触不多，但这孩子好歹也算是看着长大的，能被谁欺负。
即便是个人类，没人鱼那么大的杀伤力，但现在法治社会，除非他想演戏，让自家小宝贝心疼心疼，不然大概率只会让别人吃瘪。
秦飞瑶知道外祖母不喜欢段易槐，也没帮他说话，点头示意明白“好。”
外祖母鱼尾摆了两下，极流畅地沉入水面，往海底游去——两条没见识的小人鱼似乎悄悄跟着虞安安一起过来了。现在正在洞穴附近徘徊。探头探脑地也不知道在瞧些什么名堂。
外祖母没打算这么快让虞安安跟陌生人鱼接触。人鱼们的性格大多直来直往，免得她吓着。
她得去把鱼赶走。
秦飞瑶看着外祖母离开，想了想，也往洞穴深处走去。
她不知道外祖母都送了虞安安一些什么东西。还是有点好奇的。
如果只是普通的珠宝黄金，其实他们从来也不会缺。
虞安安正坐在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里埋头扒拉。
这边找一找，那边翻一翻，翻出了好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
裴褚阳就站在虞安安旁边，看着她各种捣鼓。
偶尔虞安安把扒拉出来的什么东西乱丢，裴褚阳就顺手帮她捡回来放到一边，几排东西被摆放得整整齐齐。
虞安安见秦飞瑶过来，仰起小脑袋，问“妈妈，这些是什么东西呀？”
她捧出了一大堆的亮晶晶或者灰扑扑。
本来虞安安还以为外祖母给她的应该也是裴褚阳差不多的漂亮贝壳，但好像不是？
秦飞瑶看到这堆东西的时候也愣了下。
外祖母之前就跟她说过要给虞安安一些小玩意，算弥补她没在她小时候给过关怀，但……这么多？
这不是短时间内能准备出来的东西吧？
秦飞瑶简单看了看虞安安怀里的这堆东西，开口道“就是些……”
她迟疑了下，然后接道“跟现在的人类世界，不太一样的东西。”
虞安安……？
她眨巴眨巴圆眼“不一样？”
秦飞瑶沉吟片刻，然后由浅入深地指了指虞安安手里一个小木匣子，道“这个里面有张大网，扔出去就自己会撒开，可以捕鱼。”
“这个圆球可以释放迷雾性气体。”
“这颗石头含在嘴里的时候，吃所有东西就都是甜的。”
“这瓶药丸是解百毒的，但无聊的时候吃点也能神清气爽。”
“这株小珊瑚……没记错的话，在上面淋点珍珠粉它就能膨胀几百倍。”
不过说来说去，都只是些稍微带点意思的小玩意而已。不算太离奇，但胜在数量多。这边地上架子上摆的成堆成堆，估计一会儿都不好搬走。
虞安安蓝眸亮晶晶的“好棒~！”
她顿时又扭过脑袋，巴巴盯住迤迤然插兜立在一边的裴褚阳。
裴褚阳扬眉“嗯？”
虞安安小声问“那褚阳的贝壳是什么？”
“贝壳有什么用吗？”
虞安安还是有点喜欢裴褚阳那金灿灿的漂亮贝壳。
说着，虞安安甚至已经有些迫不及待地从地上爬起来，蹭到裴褚阳身边，低头去摸他的兜了。
裴褚阳就这么站着，一手习惯性地护在虞安安的后腰，然后任由虞安安在他身上摸来摸去。
直到虞安安从另一个兜里摸出了小小的扇贝壳，才道“打开看看？里面应该有东西。”
如果虞安安喜欢，或者高兴，裴褚阳也不会在意这么一只小扇贝的归属。
秦飞瑶瞧瞧腻歪在一起的两人，有些迟疑自己要不要过去。
见虞安安没再扒住裴褚阳乱摸了，她才假装不经意地清咳了声，上前两步道“母亲应该是放了东西的。这扇贝壳经过处理，具有相当好的存储功效，差不多就是真空状态。”
外祖母应该不至于送个普通贝壳当见面礼。
秦飞瑶话音刚落，虞安安已经把贝壳打开了。
里面确实有东西。
是一颗小小的，浅蓝色的小球。在白金的贝壳衬托下显得有些黯淡。
“球球？”
虞安安下意识抬头看了眼神色没什么波动的裴褚阳。
她有些心疼他了。
只是一颗小球球啊……虞安安拉过裴褚阳的手，踮脚拍拍他的脑袋安慰道“没事，我的就是你的，我们有好多好多呢~”
裴褚阳失笑“好。”
秦飞瑶打量了虞安安手里这颗小球半晌，才道“褚阳把它吃了吧。”
“吃了之后就可以在水下呼吸活动了。回到岸上之后也不会有影响。”
虽然裴褚阳现在依靠全身的装备也不是做不到在水下活动，但到底受限过多。这还真是个好东西。
秦飞瑶也只是在很小的时候见过外祖母整理货架，把这贝壳拿出来擦拭。
她问这是什么。
外祖母说，是她年轻时候的一段期盼。
她也曾上岸，也曾遇到过让她心动的人类。但那时候的人类社会太封闭，人鱼的存在虽然更为普遍，在人类当中的名声却不太好，一旦暴露，更有人类会想食人鱼肉来得到长生。
外祖母也曾想过就维持人类的模样，跟一个人类共度余生。可惜那个人类的家族看不上没有丝毫身份地位的她。
为此，外祖母自己废了大心思研究琢磨出了能让人类在水下生活的药丸，想着，如果那个人类能愿意陪她……没有如果。
她再出水面，就是人类大婚的十里红妆。娶的一位门当户对的大家小姐。
短短半月的分别，她的世界却仿佛天崩地裂。那时的外祖母就混在人群里，沉默地看完了整场婚礼。然后回到大海。
再之后，外祖母遇到了从其他海域游历过来的外祖父，另一尾人鱼。
经历漫长的相处和外祖父的追求，她才终于再次体会心动的感觉。并跟外祖父一直生活在了海底，没再想出海面。
这颗药丸倒是一直保存了下来。
虞安安这才又重新看向手里这颗朴实无华的小球。
她皱起小脸，狐疑道“可是这个放了多久了？不会坏吗？”
虞安安可不想裴褚阳吃出点什么问题来。
秦飞瑶微怔。
“应该……不会吧。”她也不是很确定。
然而虞安安没听出秦飞瑶的不确定，兴冲冲地就把小球喂到了裴褚阳唇边“那褚阳吃吧~！”
秦飞瑶……
看着裴褚阳吃掉，虞安安又问“那褚阳是不是以后都可以跟我在一起了？不分开的那种？”
秦飞瑶闻言想了想，觉得这话似乎没什么大问题，但又似乎有点问题。于是她试探看向裴褚阳。
裴褚阳没看秦飞瑶，颔首“对。”
裴褚阳黑眸半阖。视线里，全然是虞安安澄澈发亮的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