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小翔隐约地在粗重呼吸，他干瞪眼瞪着卓牡丹，从他布满血丝的眼睛，还有颌下清晰长出的胡子渣，一张嘴是死死地抿在一起，从轻颤中能判断他的牙关，此时应该也在无意识的紧咬。
卓牡丹完完全全看得出来，她的这位弟弟，这几天的日子怕是十分地不好过。
再装的怎样凶恶，内心也是剧烈的彷徨与不安。
被休学，被指控，被网暴，这所有所有一切，都远不是一个十八岁的少年能承受得起的。
卓牡丹眼睛盯着郑小翔，缓缓说道“想过吗，也许有人陷害你？”
郑小翔脸皮上不受控制抖了一下，真的没有想过，卓牡丹会有一天来找他，告诉他或许他只是被陷害了。
“卓牡丹，你又搞什么鬼？”郑小翔嘴巴抖了几下之后，问了出来。
他习惯了对卓牡丹横眉冷对，一时之间根本不知道用什么表情面对卓牡丹。
卓牡丹现在没有心思去扭转郑小翔对她的印象之类，她只想把这事解决好，这就是卓牡丹的思维方式，不管这个问题多大，只要出现了问题，那么，就去解决。
卓牡丹沉声地道“那个女孩子是你带去酒吧的，这一点无论如何是你的错。既然做错了，就应该承担。”一切的事情都是因此而起，这是作为一个人，一个男人（郑小翔十八岁了，在卓牡丹心里已经是个男人），该有的胆量。
郑小翔不能永远做一个想随便闯祸就闯祸的幼稚鬼，他必须承担作为成年人的责任。卓牡丹需要他成熟。
郑小翔被踩中尾巴似的，又怒了，他开始冷笑“果然啊，又是这副高高在上教训人的样子……谁说你还可以像小时候那样教训我、卓牡丹？你以为你是谁啊！？”
郑小翔越怒火，卓牡丹越冷静，在她看来，狂怒代表了无能，只有无能为力才会狂怒。
从小，卓冬梅和郑勇夫妻俩经常在工厂加班到半夜才回来，那时候卓冬梅还指望着自己这位大哥，就把郑小翔放到卓孟军这里，尽管卓孟军也从早忙到晚，但是因为有卓牡丹。卓孟军就让卓牡丹照顾郑小翔，虽然只差了一岁，卓牡丹却是认真在执行照顾郑小翔的事情。牡丹因为上学晚了一年，正好和郑小翔上同一个年级，同样的课程卓牡丹却遥遥领先，郑小翔有任何时候偷懒不爱学习，卓冬梅回来后，卓牡丹也毫不留情如实地告诉，然后郑小翔就会被气急败坏的卓冬梅或者郑勇给收拾一顿。
郑小翔一直认定了卓牡丹讨厌自己，而且这女人告状成性，一定就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我去酒吧的事只有你知道，不是你陷害的我又是谁？！我看你是贼喊捉贼吧？”愤怒的时候说话不过脑。
面对弟弟的奚落和嘲讽，卓牡丹的手也缓缓捏了起来，脸上却忍着没有动怒，她抬起眼睛，带一些轻描淡写的话语“郑小翔，偶尔，我也希望你动动你的脑子。”
声音柔柔，却又有点像细密的刺，猛然把郑小翔的脸给刺得变了。
平时蠢点没有关系，都已经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候，还要犯蠢，就是找死了。
卓牡丹的眼神，一点不像是平时云淡风轻的卓牡丹“我为什么要把你的事说出去？郑小翔，你是我弟弟。”
再怎么样，也是有血缘关系的弟弟。
所谓的对家里人“告状”，那是为了他好。难道，她还会在外人面前给郑小翔捅刀？
家丑不外扬。
再丑，那也是自己家的事，自己家的人。
害郑小翔，她卓牡丹下辈子也做不出。
卓牡丹整张脸都越来越寒，郑小翔那一瞬间，竟然条件反射地有点点发憷，但反应过来后他又觉得有点丢人，这完全是小时候就养成的一种下意识反应。怕这个姐姐，怕她生气。
或许是为了掩饰尴尬，又或许是……真的已经心虚了，郑小翔嚷道“你什么时候把我当过弟弟？呵，不对，是我从来没有把你当成过姐姐！别自作多情了！”
保安早就频频地盯着这边了，在他看来姐弟俩剑拔弩张，是不是真姐弟还真让人觉得未必。
卓牡丹没有和郑小翔吵，她冷静地问了一句“你平时跟那个女生有过结吗？”
郑小翔这火发了一半还没泄完，就被卓牡丹盯着双眼僵在了那里，脸色也变得更难看，半晌才蹦出来“没有。”
卓牡丹想说什么，一时却没说。显然也明白了，如果有过结，也不会一起开开心心去酒吧了。
想必郑小翔和那女生，在平时本就是关系暧，昧。
这时候，郑小翔神色更尴尬和古怪，终于忍不住憋了道“卓牡丹，你、你难不成真的相信我？”
听郑小翔的语气，就知道他根本没有底气。
卓牡丹看着他的脸“我为什么不相信你？”
郑小翔一下子就说不出话了。他的拳头攥得紧紧的，都快要看到手臂的青筋。
卓牡丹看着他，既然郑小翔都已经被折磨成这样，说的话也没有说谎的迹象，那卓牡丹为什么要不相信他，不相信自己的弟弟。
卓牡丹的唇动了动，定定说道“除了去酒吧的这件事，如果其他的事你没有做过，那就是那个女孩说谎。”
一个人说谎总有理由，尤其是这样严重的损害别人名誉和人生。说实在的，卓牡丹如果不是郑小翔的姐姐，而是无关的任何人，都会无条件相信郑小翔就是那个做了禽、兽之事的人。
郑小翔一下子死死盯住卓牡丹。他显然已经不冷静了。
卓牡丹这时候却看了一眼四周越来越多的大学生，有人朝她和郑小翔不停看过来，”我不了解你们学校，带我找一个方便说话的地方。“
……
在路边的小道上，停着一辆闪烁着车灯的灰色宝马，车窗半开，车内的好几双眼睛，一直注视着姐弟俩的争吵。
“拍下来了吗？”王燕语问道。
一直举着手机的许文娇把手放了下来，有点得意地回头一笑“拍下来了。绝对精彩。”
王燕语勾唇一笑。
陈梦琳告诉她们让她们跟着卓牡丹的时候，就预感到有一场好戏看。真是没想到啊，有些事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尤其是郑小翔的那句话，那句话最关键，想不到这趟来还能有意外的收获。
“行了，我们走吧，文娇你不要忘了把视频传给我们每人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