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把水放桌上的时候，她的笔在纸上很用力地划了一道，你看墨水的时候，她很紧张地低下了头，过了一会，又忍不住往你这看了！”
虽然耿绵绵描述的时候可能带上了些主观色彩，可苏白一回来，就盯着她看，也确实挺可疑的。
“还不能完全确定，但目前我怀疑的人，只有她一个。”苏白说。
“那该怎么办？”耿绵绵小声问。
苏白摇摇头，“不知道。”
挺迷茫的。
她很少遇到过这种背地里搞小动作的事情，之前也就三次，一次是桌布被划破，一次是梁微微偷拍照片给韩智，还有一次是赵磊在贴吧坏她名声。
除了第一次桌布事件，其他两件事算是解决了，都已经和当事人沟通过。
桌布事件，梁微微是怀疑对象，这次墨水事件，梁微微依旧是怀疑对象。
无从下手。
一是不知如何去确定，二是，确定了也不知该如何做。
“我出去一下。”苏白说完便离开了教室。
回来时，上课铃刚响过，耿绵绵便传了小纸条过去。
——苏苏，你刚刚去干嘛了呀？
老何进教室看了一圈，出去后，耿绵绵才收到苏白回的小纸条。
——去找何老师商量了一下。
——老何怎么说？
——他说明天会把教室监控打开，然后过两天再告诉同学。
全校的监控，只有他们班是平时不开的，前阵子一模开了三天，之后又关了。
之后的考试会越来越多，且尽量会以正式的分考场模式，这监控也得经常开，所以老何的意思是，干脆以后一直就开着。
——可以，有了监控，她要是再有什么小动作，就能查到了。
苏白回了个“嗯”过去，其实她心里，是希望梁……倒墨水的人不要再搞什么小动作了的。
作为一个时常为别人的事操心的人，苏白怎么也不会是个心大的人，她先前说不用在意，只是因为除了心情以外，并没有影响到她的其他方面。
如今，都倒上墨水了，她是不可能完全不在意的。
她也不是多么逞强的人，她自认没精力验证，也没精力去时刻提防，便只能求助于老何。
高考对她来说，尤为重要，这个时间段，她不希望出现太多意料之外的事情，让自己分神。
因此，比起依靠监控来确认搞事的人，她更希望，这人能发现监控，再也不要搞小动作。
事实证明，现实总是残酷的。
次日中午上学，趁着还没到午练的时间，苏白准备翻出前一天江墨给的n市的一模数学卷子来做。
她昨天晚自习本想做来着，后来给耿绵绵讲了两道题，没来得及做，便随手夹在数学笔记里了。
“早上没有数学课，那应该在……”
自言自语着，凭记忆在桌肚里找笔记本。
摸到本子边缘时，苏白感觉拇指传来一阵湿意，皱着眉将本子抽出来，一眼看见的，是大片的墨渍。
苏白“！！！”
墨水还没有完全干，笔记本竖直时，原本被本子边缘托着的一滴墨滴在了苏白的运动裤上。
她连忙抽了几张面纸，垫在桌面上，随后将本子放了上去。
一张面纸被捏在左手里擦拇指，右手挑着少有的没沾墨的地方，翻开了笔记本。
中间部分的几十页，都被墨水浸湿了，种种字迹，全部看不清了。
这其中，还有江墨给她的那份卷子。
早知道，她中午应该把卷子带回家的。
这次的墨水，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箱子里的。
只是，到底多大仇啊？
“卧槽苏苏，你墨水洒了吗？”张超人还未到，声音就传了过来。
转头看去，对方经过了第三组最后一排，正往这走。
借着这个机会，苏白还看见了在座位上低着头奋笔疾书的梁微微。
这次，倒是没有在观察自己的样子。
只是，这听见张超的惊叹声却丝毫不动的状态，也很值得怀疑。
心中叹了口气，苏白知道，自己潜意识里已经认定是梁微微了，才会觉得她哪哪都奇怪。
她还未说话，张超已经走到了她桌子旁边，俯身凑近了看。
“这是你的数学课堂笔记吧，我以前还借过的？”张超问。
“嗯，”苏白看向这几乎算是毁了的笔记，“也不知道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嗯？”张超立刻听出了不对，“不是你自己不小心弄的？”
“不是。”
“操，谁搞恶作剧？”
拿起本子看了下，张超皱起眉头，“这么多页都没法看了，对你复习肯定会有影响的，到底是谁这么过分？”
“我也不知道。”苏白递了张面纸过去，“你小心别弄脏手。”
张超“嗯”了一声，眉头还皱着，思索着对策。
“好了，你不用担心。”苏白站起来，示意他先回座位，“这事晚点再说，我先去办公室拿今天的练习题。”
“好。”
值得欣慰的是，老何今天来办公室还算早，正坐在办公桌前和其他几个老师闲聊。
“苏白来啦，喏，给你。”老何将习题册递了过来。
接了过来，苏白没有立刻走，而是站在办公桌前，小声报告了刚刚的情况。
“居然有这种事？”老何立刻拉过桌角的电脑，一番操作，找到了教室的监控录像。
“应该就是中午上学这段时间里发生的。”苏白说。
她中午走得晚，那时梁微微已经走了，而她笔记本上的墨迹也还没有完全干透，想来还没有过很久。
“那从现在往前推半个小时，应该差不多了。”
老何说着将视频调到了半小时前，开了倍速放着，当第一个人影出现在教室里时，他便恢复了原速。
“梁微微？”看清人时，老何有些惊讶。
苏白在一旁没开口。
她看了眼监控上的时间，对于中午上学来说，算特别早的了，学校几乎是没人。
心中大概已经确定是梁微微了，但她还是沉默着，和老何一起看完了全过程。
嗯，墨水还是她的。
梁微微进教室后，又出去了一趟，可能是在看有没有人。
之后回到教室，蹲在她的座位旁，在桌肚里翻了几个笔记本，最后选中了数学课堂笔记。
墨水是从箱子里拿的，将笔记本摊开在桌面上便开始操作，因为纸张没那么好吸收墨水，倒的时候梁微微翻了几次页。
有几滴墨水滴到了桌布上，之后她还花了点时间擦干净。
倒是仔细，不至于一来就发现端倪。
可惜啊，梁微微多次关注教室周围有没有人，就是忘记了摄像头的存在，连头都没有抬一次，否则，她就有可能注意到标志着摄像头打开的红色小点。
“你和梁微微之间有什么矛盾吗？”老何流程性地问。
“从我的记忆来看，没有。”苏白说。
“好，我知道了。”老何将视频点了暂停，电脑微微合起，“走吧，我和你一起去一趟教室。”
“何老师，你要直接在教室说吗？”苏白问。
老何看了她一眼，“我会把她单独叫出来聊，你放心。”
“好。”
正想着苏白怎么去了那么久，梁微微转头刚去看，对上了踏进后门的苏白的视线，她正想假装对苏白笑笑，就看见了随之而来的老何。
刹那间，梁微微的脸色有些发白。
不会的。
苏白不会知道是自己干的，老何应该也只是今天来的比较早而已。
她坐正了身子，在心中安慰着自己。
只是，老何的脚步声在不断逼近。
桌角被老何敲了两下，不重，梁微微的身子却是剧烈地抖动了一下。
“你跟我来一下。”
起身时，梁微微下意识地往苏白的方向看了一眼，却见韩智站在张超的座位旁，原先是在讨论苏白笔记本的事情，听到动静正往这里看过来。
梁微微呼吸一滞，心中的紧张之意更甚。
她很担心，韩智会因此误会她什么。
她现在很想到韩智面前去，告诉他，自己没有做坏事。
似乎是不满意于她慢吞吞的动作，老何回头看了她一眼，“快点。”
匆忙间捕捉到了苏白的身影，对方似乎正等着她看过来，对视间，梁微微看出了对方眸底的冷漠。
苏白很少对别人这样，一定是知道了什么！
到了办公室，里面只剩下两个老师了，其他的都早早地去了教室。
顺手拉了张空椅子放到自己的办公桌前，老何坐下时对梁微微说“你坐下来。”
“谢谢老师。”
双手绞在一起，放在腿上，梁微微有些不安。
她在心里想对策。
不知苏白会怎么和老师说。
“梁微微啊，马上要高考了，你觉得压力大吗？”老何问。
愣了一瞬，梁微微才回答“还好，不是特别大。”
“那就好，压力大的话，也可以找老师们谈谈心的。”
“嗯，谢谢老师。”
端起桌上的枸杞茶喝了一口，老何的脸色才严肃起来，“那我们现在开始聊正事吧。”
梁微微的脊背一下子挺直了。
“你和苏白之间，有什么矛盾吗？”老何问。
“没有啊，老师。”梁微微连连摇头，“我很喜欢苏苏的，我觉得她不仅成绩好，为人也特别好。”
才怪。
最讨厌的就是她。
打量着她的神色，老何问“你把墨水倒在她笔记本上了，是吗？”
“我没有！”梁微微急得都站起来了，眼眶有些红，“何老师，是苏苏这么和你说的吗？”
老何看着她没说话。
梁微微顿了顿，继续开口“老师，虽然我不知道苏苏为什么会这么说，但我想她应该是误会了什么，我那么喜欢她，是不可能对她做出那种事的！”
“别激动。”老何的手在半空中午往下按了按，“坐下来。”
梁微微重新坐了下来，琢磨着老何有没有信自己的话。
“微微啊，听你的语气，你好像知道苏白笔记本脏了的事？”
换了个人来，听到他刚刚那句话，回答的大概都是“什么墨水”“啊”之类的，就算是注意到了，首先做的，也应该是来确认聊的是否是同一件事。
可梁微微，第一反应就是否认，顺带反咬。
“啊……我刚刚在教室的时候看见了。”
“应该不仅仅是看见了吧？”老何说。
“老师，我真的没有，苏苏她到底……”
老何抬起手掌，阻止她继续说下去。
“你先看看这个吧。”
将电脑打开转了过来，老何将视频往回拖了几分钟，放给梁微微看。
在电脑屏幕上看到自己的身影时，梁微微觉得自己的喉咙一阵发紧，半点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教室的监控是什么时候开的，一模结束时明明关了！
陪着她看完书视频，老何又回到了之前的问题上。
“你和苏白之间，有什么矛盾吗？”
沉默了半晌，梁微微觉得嗓子好受点了，才点点头，“苏苏她是班长，每天要花不少时间在班级同学身上，加上她平时也喜欢交朋友，像一中的江墨啊、职高的沈怀恩那些人，和她关系都很好，按理说，我学习的时间要比她多很多，而且我也没浪费时间，但她永远是年级第一的，所以，我既钦佩她，也很嫉妒她。”
说话间，梁微微一直低着头，看着快要被自己抠破的左手食指。
老何皱起眉头。
梁微微这话，倒是透露了一个他想知道的事情——苏白和江墨的关系。
细想而来，梁微微这话虽然说的是嫉妒苏白成绩好，但言语之中，也透露出一丝苏白不好好抓紧时间却的和男生交朋友的意思。
“之前天台告白，苏白读的那个卡纸上的内容，是你写的吗？”老何问。
苏白没有和他说过怀疑对象，但现在，他觉得依着梁微微的状态，是很有可能的。
“我……”
“你要知道，那张卡纸还在学生会那，我随时可以拿到手，就算是你故意把字也丑了，就算是用左手写的，也是有办法对比出来的，到时候你再承认，性质和现在就不一样了。”
老何这话果然起了作用，梁微微在食指上用力地抠了两下，飞快地瞄了老何一眼，低声道“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