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掀开时,热气裹着肉香四溢。
废了不少劲,大船才停靠在东关码头。
跳板搭在青石驳岸上,众人还未踏足,便闻水声、人声、号子声混作一团。
码头石阶层层叠叠,自河沿直铺至街面,每级石阶皆被漕船纤绳磨出浅痕,泛着温润的光。
脚夫们赤着膊,肩扛漕粮麻袋,喊着“嘿哟”的号子,一步一挪往岸上行,麻袋上“漕运总仓”的朱印,被汗渍水雾浸得有些模糊。
码头旁立着块青石碑,刻着“东关水门”四字,碑角爬满青苔,不知已经历多少年头。
当然,众人并未急着下船。
十二元辰毕竟不是普通人,别说体型恐怖的武巴、容貌不凡的龙妍儿,就是其他人也气质不俗,在人群中很是扎眼。
因此,众人一致商议就待在船上,不去城中客栈,左右林家这大船设施齐备,什么都有,做饭都没问题。
唯有李衍和沙里飞,一番乔装打扮,跟着林胖子走上码头。
码头之上,本就已热闹不凡。
但转入一条街道后,喧嚣声更是扑面而来。
街道宽约丈余,仅能供两辆马车并行,人头攒动,青石板路被踩得发亮,街两旁肆廛鳞次,锦旗招展,门脸皆挂着牌匾,木匾上的字或遒劲或娟秀,各有风情。
李衍听力不凡,街上声音不由自主钻入耳中。
左侧是家绸缎铺,招牌写着“吴记云锦”,掌柜是个苏州人,操着软语向客官介绍:“这匹‘霞姿月韵’,是江南新织的,夜里照有金线光,扬州盐商太太们都爱用…”
右侧则是家茶叶铺,柜台后摆着数十个锡罐,罐上贴着手写的茶名“西湖龙井”、“武夷岩茶”、“六安瓜片”等红纸贴。
似乎是瞧见李衍目光,门口摆茶摊的伙计连忙笑道:“客官进来尝尝我家的茶?我们扬州人喝茶,讲究‘早茶晚酒’,早晨来壶茶,配着烧饼、包子,能坐半个时辰…”
李衍连忙摆手,那伙计也不强求,立刻迎上其他客人。
不仅是店铺,街道两侧小摊子也不少。
有卖“临清帕”的,竹筐里的帕子绣着兰芷,针脚细密…
有修脚师傅挑着担子,担子一头是小凳,一头是铜盆,凳上贴着“扬州修脚”的红纸…
还有说书人在茶馆前搭了个小台,醒木一拍,讲起《水浒传》里“武松打虎”的段子,周围围满了听众,有孩童踮着脚,有老者摇着蒲扇,笑声、喝彩声不绝。
如此繁华,李衍走南闯北都少见。
沙里飞更是看得目不转睛,啧啧赞叹。
“这便是东关街。”
林胖子低声介绍道:“扬州这地方依水而居,运河穿城而过,分别设‘东关’‘南关’两处水门,每日辰时启、申时闭。往来漕船、盐船、商船皆需经水门入城,昼夜不停。”
说话间,三人已穿过街道,走上运河岸边石阶。
但见运河之上,运粮船满满当当,一眼望不到头,每隔一段便有官兵撑着竹竿,跳上船进行检查。
“好家伙,这得多少粮食啊…”
沙里飞顿时看傻了眼。
林胖子摇头道:“扬州是朝廷漕运节点,肩负转输江淮漕粮,供给京师之重任。这还是少的,每年春夏之交,漕船自江南各州府启程,载着稻、麦、粟等漕粮经运河抵扬州,那景象才是热闹。”
“还有,城中设‘常平仓’‘广储仓’等共六十余间仓廒,可储漕粮百万石,故时人谓‘扬州安,则漕运通,漕运通,则京师足’。”
林胖子说这话,自然不是无的放矢。
李衍眼睛微眯,顿时猜出其意,低声道:“林兄弟的意思是,那些倭寇的目标,是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