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书屋 > 都市小说 > 宿罪 > 第689章 174.血的代价
    菩桃悲痛难当,说起这些委屈来眼泪竟无法隐忍,漱漱的往下掉。他嘶吼道“主子来找你,你不但不肯同他走,还要伤他的心,他为你连命都可以拼,你回报他的是什么?在我看来从你们一开始的相识就是个错误,以至于他深陷其中,为你倾覆了整个江山,你又怎会知道当年你出事,身在北魏的主子有多自责。他觉得是自己的错,若非他不能狠心带走你,你又怎会有之后悲惨的命运,可这些关主子什么事,这都是你自己的选择,他却为了你发兵西凤,打了三年的仗。虽然明面上的道理大家都懂,西凤内乱,在损失定远将军宁浩后就是发兵抢夺最好的时机,可又有多少人忌惮着不敢真的当出头羊,西凤内乱并非一天两天,其中还有个厉害的国相在,到底是否是合适的时机谁都说不好,一旦打起来损失多少国力人力,其背后又会被多少国家虎视眈眈觊觎,趁着国势虚疲而趁机发动攻击,那就会瞬间陷入被动,一着不慎国将倾覆。两国都担着巨大的风险,特别是在强国南晋面前,巴不得坐收渔翁之利。那都是主子表明上说给别人听的说词,他却骗不了自己的内心,一切的导火索皆是因你而起,如果不是要为你复仇,他又何须冒着风险做这件事,最后的结果你也看到了,北魏为了你损失了多少。后来你活着来到北魏,主子嘴上是不说,心里别提有多高兴,只要你还能活着,于他来说一切都是值得的。他可以什么都不计较,他以为是自己的诚心感动了天地,才能让你安然无恙,可谁知你的到来却是要给北魏带来灭顶之灾的。因为你北魏发生了多少大事,虽说那些事不是你直接造成的,你敢否认这其中没有你的推波助澜和挑拨吗?不管你是否真想当太子妃,但既然你已经走到这一步,也得到了你想得到的,又是主子乐见其成的事,能看到主子得到他所要,就算我们这些奴才也是见了欢喜。然而在你所不知的幸福背后是主子对你的付出,这些你可都看见了?就连皇后过世想必你都不知,主子就怕你会自责,将过错怪罪在自己身上,背负沉重的枷锁。他能为你做的,不能为你做的全做了,然而你呢?你为他做过什么?”既然主子不说他来说,他不想主子为她做的这些事一辈子都无人知道,那样主子也太苦了。她根本不配得到主子厚恩相待,只会觉得那是应该的。而且他要她永远都记得,永远都活在痛苦中,一辈子休想好过,只要想到主子是如何为她而死,她此生就休想从这种悲痛中走出。他承认他是恨阿月的,既然无法杀她,那就用这种方式让她疼痛,束缚住她,唯有痛到灵魂深处她才能记得主子待她的好。

    菩桃自以为是在替苏映寒鸣不平,替他报仇,可他却忘了苏映寒为何至死都没说的苦衷,那些皆是为了保护阿月。他爱她,是以自己的方式在爱着她,哪怕她什么都不知,能为她做点事就是他爱她的证明,不需要回报,也无需有回应。一切都是他甘愿。菩桃一定不知道苏映寒在临死前想到最多的是和阿月的过去,彼时初见,女子娇俏伶俐,高兴时会懒洋洋叫上他一句美人。自她口中说出话端有番风流倜傥韵味,咬出的字音如清泉流淌,无端就让人着迷。他还没有见过哪个女子能将风流倜傥演绎的入目三分,竟是比男子还要洒脱。她虽容貌有损,可在他看来其女玲珑剔透,焉不知美在骨?多年后他再忆起初见她时的情景,或许那时之所以对她有兴趣皆是因心中已悄然埋了情爱的种子,所谓一见成欢大抵如此。而他对她不就是一见成欢,相思刻骨;再见成痴,误入终生。她是他难消的心魔,此生能与她共度一程已是缘分,何求一生相付,让她为难,那才是他最不忍做的事。这些菩桃又怎会懂,就算懂为了能伤阿月的心,他也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阿月松开拉着菩桃的手,噗通一声跪落地面,赤红的喜服耀目而扎眼。此生能让她下跪的人很少,更别说为了求人。然而今日她当着许多人的面给一个奴才下跪,不为别的,就只为能最后见苏映寒一眼。

    菩桃抬头闭了闭眼,不想再去看她。他的内心起伏波动很大,他在动摇,为阿月的这一跪。这是否也说明主子在她心中还是存在的,并非是个无关紧要的过客?主子你看到了吗,你为她所做的一切为何不告诉她,如果说了你们的结局是否就会不一样?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太晚了……

    菩桃侧开身,与几人悄悄走远了些。就当是最后的告别,他想主子必定也会这么希望的,毕竟是爱了一生的人,即便不能在一起,总要正式的分手,才算是真正的告别。

    阿月撩开车帘,顷刻映入眼帘的是在狭窄车厢中躺着的一人。黑色的衣衫穿在他身上,看起来就像是睡着了,只有脸色苍白透明。看来他们已经将他简单处理过,唯独那扑面而来的血腥味让她胸口窒闷。眼泪不受控制的爬满脸颊,她掩面将泪拭去,她不能在他面前哭,她要让他看到最美的自己。她是为了别人而将他给抛弃的,又怎能展露出委屈可怜来让他担忧心疼呢。

    她在逼仄的空间里跪到他身旁,缓缓握紧他逐渐冰冷的双手,天气已经微热,就连她的身子都比冬日好上许多,他怎么就这么冷。她想给他捂暖,她想告诉他,如果他能醒过来,她会和他回北魏,从此不再过问世间事,任凭仇怨浮沉,她都不想再纠缠了。他能带她走吗,给她个家,过着平淡的生活。可是他们都不能,他们都有太多的无奈,无法抛开加注在他们身上的身份。

    訾夙,对不起。

    她看着普通简陋的车厢,替他心疼。那么骄傲风华绝代的一个人,走的时候连个像样的马车都来不及准备,甚至在那么匆忙条件下连冰块都找不到,又怎能将他完好无损的带回北魏呢?他那样的人必定希望自己能体面的离开,然而她却什么都做不了。

    除了这三个字,她竟说不出其他的字来。此生她是注定要辜负他了,但也正如菩桃想对她做的一样,她永远都无法原谅自己,才是对他的赎罪。像她这样的人又有什么资格得到幸福呢,不过无所谓了,她已不在意那些,她往后只会为他而活,手刃伤害他的仇人。如果要一起下地狱,那么谁都休想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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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夜时分,原本应该热闹繁华的凤都城皆因一人一事而闹得有些惨淡。说起来此人的府邸此时也应该是最热闹的时候,然而却是门可罗雀,宾客尽走,徒留下满府耀眼赤目的红,与先前的景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甚至比任何时候都还要惨淡。索性那些无关紧要攀附的宾客走了也好,留着只会碍眼。唐枫、颜九等人都还在,就连荀子墨先前已经拉着杜丽娘走了,但后来听闻此事又赶了来。众人都坐在花厅中等消息,好几个时辰过去了,眼看着夜越来越深,皇宫中的禁军将宫门锁闭,他们这些没有官职的人根本就进不去,就算进去也通不过叶裴那一关。看来这次的事是谁所为已经非常清楚,他们只是不知她为何要如此做,将他逼入绝境对她有什么好处。但有一点在场的人除了杜丽娘恐怕都很清楚,所谓情关难过,终逃不出因爱生恨这四个字。阿月是这样,沈暮娩何尝不会是这样。这世间再聪明再通情达理的人都逃不出情之一字,为爱受累所苦,才会有那么多痴男怨女。

    唐枫轻轻叹息道“他不让我们参与进此事到底是想做什么,难道真的要为了赎罪甘愿赴死吗?”他真快要被气死了,他何罪之有,当年宁朝夕的事与他们无关,他又何必非要将罪往自己身上揽。怎么一个个的都是执拗性子,难道此事就不能有别的办法来解决吗?他烦躁的走来走去,没了往日好脾气的耐心。

    到是颜九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静默喝着茶,对此事不发表看法。她这次回来确实变了很多,但大家都没心情去关注她,反正她的事都清楚,总要给她些时间去疗伤,她既然肯回来那只有是她自己想通了,否则以她的性子是断然不肯回头的。

    至于那个被他们念叨了一晚的人,自她出去又回府后就将自己关进了春暖阁中,任谁都不见。众人猜不透阿月的想法,可她既然嫁入了相府,那她就是这个府中的女主人,旁人都在担忧司相的事,偏偏她这个最该关心的人却不知在想些什么做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