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书屋 > 都市小说 > 宿罪 > 116.与他较量
    “我没事,就是手臂有点擦伤。”朝夕捂着左手,笑着抬了抬臂,一股钻心的疼传来,她极力的隐忍着,不想被任何人看出。她笑的牵强,在看到那人用那样深情的眼光看着兰晴语时,她的心忽然不可抑制的疼痛,她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指缝间有血在不停的往外冒,她的手臂几乎被射穿,那是一羽双箭,黑衣人同时射发了两箭,她的手抵住了一箭,另一箭就着她的手臂射入了兰晴语的左胸,她不确定是否射到心脏,但离得很近,不过因擦过她的手臂再射入她,就先被她挡住了一部分阻势,也许情况没有那么糟。而射入她左臂的箭早就被她拔了,她既然什么都做不了,也不想邀什么功。他的可怜或怜悯她都要不起。

    朝夕一直捂着手臂,叶裴也看不出她的伤势如何,只能听信她的话,将她丢给晚晚,又接着去浴血奋战。朝夕给了晚晚一个安心的笑,额间的汗细细密密的出着,晚晚想要给她包扎被朝夕拒绝了,“这么点伤不碍事,你快去看看兰晴语,也不知她伤的怎样。”朝夕确实是担心兰晴语,她毕竟为了司夜离受伤,看着她唇色泛白,奄奄一息的样子她竟然很不好受。

    “好吧,那你跟着我,不许再离开。”晚晚也很想去看看那边的情况,碍于距离她并不能帮上什么忙,同时心里也担心朝夕,她刚刚那个样子完全像是不要命了,把她都吓死了。

    “一个都不许留。”司夜离冷冷吩咐着赶来救援的御林军,段晏已将他们这一圈里三层外三层的围起来,根本没有人再能攻的进来。待得安全后,兰晴语终于眼白一番,昏厥了过去。

    “你们给我让开,我要杀了他,杀了他……”被隔开的人墙外老妇撕心裂肺的哭喊着,睚眦欲裂,任是她怎么哭打侍卫都无动于衷,他们虽不会对一个手无寸铁的妇人动手,却也要保证相爷的安全。

    “把这个胡乱生事、满嘴污言陷害本官的妇人给我压入牢里拷问。”司夜离抱着昏倒在他怀里的兰晴语,她的身上插着一柄箭羽,染红了他盖在她身上的外袍。他越是压抑的沉静,越显示了他此刻的怒气,语气也亦加冰冷,透着不容置疑的王者之气。他不会对没有证据的事多加揣测,但这个老妇是在黑衣人出现后才现身的,他料定了他们之间必然有着某种联系,没那么巧合,与其审问那些打死都不会屈服的杀手,不如问她更能挖出些线索。他说完,带着分别不同程度受了重伤的暗卫离开。

    “何大娘,真的是你?”眼看着侍卫就要将何大娘拖下去,何大娘在挣扎的过程中身上已被打了几拳,侍卫下手没个轻重,人被打倒在地,何大娘双手仍是死死抠着地面,指甲盖都磨出了血却是不放手,好似杀不死司夜离怎么都不甘心。

    “你们认识?”在司夜离冷凝的目光中,朝夕感觉到一股肃杀之气,她实乃不想将事情揽上身,偏何大娘收留过她,她这人没什么优点,就是懂得知恩图报,只好硬着头皮点了点头,从侍卫手里护住了何大娘,挡住她不让她再做冒险的事。

    顾不得司夜离会怎么想她,焦急的问道“何大娘,这可是当朝辅相,你可知你要杀朝廷命官犯的可是什么罪,那是死罪?”

    方才的打斗中鲛纱已被扯下,这一片都有侍卫把守着,余下的几个黑衣人都被绞杀,哪里还敢有路人会看他们,朝夕也不担心自己丑陋的样貌会吓坏别人。夜风浮动,掠过她飘逸的墨发,何大娘一时没认出她来,待细看下辨出她是谁时,哭的更为伤心。

    “小七姑娘,草民卑贱本不该让你看笑话,却是吾儿死的冤枉蹊跷,官府铁板钉钉说是自杀,可吾儿腹中尚有孩儿又怎会寻死,草民状告无门,他们都是一丘之貉,身为相爷本是要为百姓做事,又是吾婿之上属关系,看着他们被人残害却任由凶手逍遥法外,他是帮凶,所以我也要杀了他替他们报仇。”何大娘激动地说。

    “大娘,这其中是否有什么误会,以相爷的为人断不会不管此事的?”

    “小七姑娘你也要为他说话?”何大娘惊怒的看着她,随即了然地惨笑,笑声凄徨悲凉,“世人都信他……都信他……哈哈哈……又怎么会有人替穷苦的百姓做主,都以为出了个好官,也不过如此……不过如此。”何大娘状若疯癫地推开朝夕,踉蹡着往回走,她就知道这个世上哪有什么公理,所谓的理不过是权势有钱人愚弄的把戏,他们这种最底层的人活得像蝼蚁,有什么资格要求公道?!

    “大娘,我替你做主,只要你说的都是事实,这件事我来管,我定会给你个公道。”何大娘的凄苦她能感受,对于这个不卑不亢用自己双手努力挣钱养活家人,就算再艰苦都活得有尊严的人,她不忍心拒绝,她占着宁朝夕这个尊贵的身份许久却是什么好事都没有做过,这一刻她是冲动的,不为别的,只为在她有能力的时候她希望可以用这个身份帮助这个曾经给过她温暖的人。

    “宁朝夕,住嘴,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司夜离冷冷质问道,幽暗的眼底厉色冷冽如斯,不屑看都能感受到他冻死人的寒气正在趋近雪域,随时都会将她冰封。

    “是,我是宁朝夕,我有一个身份——那就是相国夫人,但我同时还有一个身份,我是定远侯之女,我父亲身为将军保卫西凤江山,我又怎可让他守护下的子民受人欺辱却无处诉冤呢?这要置西凤律例为何用,这要置吾皇治国为哪般,岂非让邻国笑话我西凤治世不严,苛责百姓,内乱祸起,好让他们有可乘之机?”朝夕毫无畏惧的迎上他,铿锵有力、字字珠玑。她说话时眸底透着光亮,如星光般璀璨的瞳眸散发着令人窒息般夺目的光彩,就如她整个人周身的气场都震慑了在场的所有人。她的话音不大,但那晚的每个人几乎都听到她说的话,那股自信威严的气势使人不敢逼视。

    “好,很好,堂堂一个相国夫人竟然与杀朝廷命官的嫌犯有关系,你——究竟是要置我于何处?你若执意要袒护她,天门府的大牢将是你唯一的去处。”男人沉寂的眸底漾起一波烈焰,燃着怒火与之烧灭。

    然朝夕却是根本未将他的警告放在心上,无视掉那炙热的怒目,沉声道“何大娘你现在只需要告诉我你女儿女婿究竟是谁,犯了何事,你将事情一一道来,不用害怕,没有人会为难你。若真与相爷有关,便是他我也照样状告到皇上那里,为你们讨个公道!”凤眸轻扬,坚定地凝视着抱着女子的男人,那般小心翼翼,疼若珍宝,这一幕当真刺痛了她的眼。她想帮何大娘并非是要与他作对,而是真心想做一些事,身为一个受现代教育的人该明的事理懂的是非黑白,至少在她的能力范围内,尽她的全力做些该做的事,也不枉她曾经在这里留下过的痕迹。

    兰晴语情况紧急,为先救她司夜离懒得再和他们废话,将他们丢给了段晏,黑衣人那边也差不多尽数剿灭,段晏领人处理着黑衣人的尸体,平静的街头充斥着浓重的血腥味,仿佛这样才能感受到先前的战况有多激烈。瞥了眼身后的女子,段晏有些头大,他可是都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不比底下侍卫的震惊,他是见过宁朝夕的,也听闻了不少她的八卦,既然她都亮了身份,段晏这下倒为难了,权衡了下利弊,宁朝夕到底是个女子,她想管也得看看自己有没有这个本事,反正人他是一定要带走的,最多留点时间给他们把话说完。

    晚晚身为医女自当以救人为重,她已经将身上带的一些草药为兰晴语简单的做了处理,此刻只能无奈的随着司夜离一起离开,朝夕给了她个安慰的眼神,体贴她的善良,又让叶裴跟着去保护她,叶裴原是不肯,担心她这边的状况,朝夕索性就告诉他找个适当的时机送晚晚回宫,叶裴明白了她的意思也没再坚持。

    人都走了,朝夕示意何大娘说下去。

    “小七姑娘……”何大娘大骇,她怎么都不可能想到这个纯净澄澈的女孩竟然有着此等尊荣的身份,她只是无意中借住了她一晚,说起来家中落魄都给不上她更好的吃食,她却为了自己不惜得罪相爷,那可是她的夫婿,她这么做自己又如何担当的起,转念再想到惨死的女儿女婿,除了内心的感激再顾不得许多,蹒跚着朝面前的女孩跪了下去,“夫人,草民原是不愿提起家中的丑事为人不齿,因草民的女儿名何,唤柳絮,其夫婿乃吏部尚书陈政亦,正是先前在凤都闹得沸沸扬扬的贪污案。柳絮自小甚是聪慧,奈何家中贫寒让她受了许多苦和奚落,待柳絮十几岁时便离家出走,后来遇上陈尚书,两人自此结缘,柳絮做了人家的小妾还害死正房夫人,草民实无颜再有这样的女儿,故与她断绝了关系,直至闻此噩耗说他俩分别在牢狱中自杀,终究不忍心在乱葬岗寻到了柳絮的尸体,哪知她七窍流血死不安宁,草民与老头也是不懂,只当她心中有悔恨,将她捡了回来想好好安葬,谁知被街临看到,说上吊自杀的人绝对不会是这个样子,等我且找了仵作验尸时仵作惊呼说其怀子,这更证实了絮儿不会自杀,她爹也因此病倒……”何大娘说着断断续续又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