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书屋 > 都市小说 > 宿罪 > 24.惊风暗动
    朝夕失笑,摇了摇头,颜九的性子究竟随谁了,有那么个心思沉稳的六哥怎么还能养出她这样的妹妹来。

    听着紧闭的房中传来的欢声笑语,訾夙轻轻拨开窗缝,黑夜中多出一线光亮,他唇角勾着笑,将轻掩着的房门打开,笑容委屈道“亏我还在到处找你,你倒好躲在房中吃这么多好吃的,也不叫上我?”訾夙半是揶揄半是认真地话引得众人哄堂大笑。

    那模样哪里像个翩翩公子,倾国倾城的美人,全然是一副赖皮耍懒的小孩,颇与他的外形不符。一路上彼此都熟悉了,也知道他不过是玩笑话,晚晚和芷澜纷纷起身掬了一礼,方要给他让位,却被朝夕止住。朝夕懒洋洋靠坐着,手中端着酒杯,略略抬起一眼扫向他,不咸不淡道“我不叫你你不也来了,你们坐下,让他坐那里去,我们几个女孩子说贴心话他插什么缝。”话是这么说,唇角勾起的邪笑却是出卖了她,显然她方才的话不过也是在揶揄。两人一贯说话都是如此,众人也都见怪不怪,否则真要以为此女如此放肆,一点顾忌都没有。

    然而比她更不介意的是訾夙,素日听她美人叫惯了,难得听她横眉冷对,似乎也别有一番滋味。他拉开椅子,坐在朝夕对面,自顾自倒了杯酒,哼声道“没良心的丫头,枉我一路上都在照顾你,连声谢谢都没有,就知道过河拆桥。”

    “得得得,哪来这么多抱怨,满桌吃的还堵不上你的嘴,美人你这么啰嗦以后看谁还敢嫁给你。”朝夕掩唇偷笑。

    訾夙刚将一口酒含在嘴里,咽也不是吐也不是,硬是呛到喉咙里,咳得满面通红,“咳咳咳……”

    站在廊树底下漠然看着这一切的人,身影被隐匿在暗夜中,凝着那被烛火映衬得娇艳的脸颊,虽然脸上有斑驳交错的疤痕,却无碍她每一个生动的表情,和那璀璨如星光的眸底,像揉碎了一池的湖水,被深深吸附进去。他也不知自己为何不知觉间会走来这里,看到的就是他们其乐融融坐在一起的场景,仿佛像是过节般热闹,而那个女子一旦走出了相府就像是匹脱缰的野马,撒欢的奔跑着,与那个叫做訾夙的男子一点都不避讳亲密的举动,全然一点自觉都没有。相反与自己在一起时她总是显得有些拘束与紧张,甚至是小心翼翼揣测着。从什么时候起她对自己的戒心这么重了?或许是从一开始生的种种,自己对她的态度就直接导致了后来他们之间的相处。虽然那之间也包含着她奋不顾身的相救,仅仅只是在危险时出于的一种本能,就能让他会错意。看来真的是他多心了,看着她对其他男子的样子他难道真要放手让她去追寻属于自己的幸福吗?那些都是他不能给予的。为何一想到她终有一天要离开自己时心里竟是沉重的,一直以来都以为那不过就是颗无足轻重的棋子,从来不会去在意她是否会被自己伤害,也从不在意她的生死,直到意识到她一直夹杂在他与宁浩之间,被迫地去承受原本与她无关的痛苦时,他才开始注意到她,她其实也不过是个可怜的女孩子,对他一直都无怨无悔,甚至背叛宁浩倒戈相向。从那时起他冰冷冷硬的心开始有了裂痕,不想再将她夹在他们之间,甚至想到将她留在自己身边,无论喜不喜欢都可以庇护她一世安宁,以慰自己对她的亏欠。

    他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看那个訾夙的男子对她应该很是喜欢,不然不会追随着她到黔郡来,只是没有戳穿罢了。其实她若是真的对訾夙有意,而那个男子又是身家清白,人品无差的话,他是否真的就会成全他们,这样一来也替自己解决了麻烦,省得将来还要找个借口将她休弃。

    “主子,要不要……”流锦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他轻声的询问被他抬手止住。流锦即刻就噤声,他猜不出主子对宁朝夕的喜爱程度,他只看得出主子的矛盾,主子似乎一直在压抑自己,可越是压抑越是过多的关注这个丫头,甚至隐隐的连他都能闻出有股醋味,因着主子看那个訾夙的眼神里有股敌意,流锦不敢多言什么,因为迄今为止他都还没查出来那个訾夙真实的身份。

    “小七既然这么担心我的婚事,那我要是娶不到老婆只好委屈你下嫁了,可好?”訾夙边开着玩笑边继续逗着朝夕。

    窗下竹影摇曳,斑驳的灯火下是那人清俊出尘的身影,深邃的眼底静静看着他们。他就站在月下,细风抚动枝头,花瓣栖落在他一身素衣上,恍若从画中走出的绝美少年。

    她的心没来由漏了半拍,像是个做错事被抓包的孩子般手足无措的盯着他,全然没了往日的冷静。许是她的举动太过异常,终于引起所有人的侧目。

    “相……相爷?”

    在众人的惊讶声中,那人款款而来,径直绕开众人,理所应当的坐到朝夕身侧,芷澜也极有眼色的将自己的位置让开来给司夜离,自己则站到一侧。气氛微有尴尬,毕竟朝夕先前因着兰晴语的事心里是微有芥蒂的,对司夜离自觉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一边是放弃,一边是自暴自弃,事实既然无法改变,那么她只好接受,她会慢慢将自己的心收回,绝对不会让任何人知晓,哪怕割舍一个本就属于她的人会疼痛,她也会这么去做,她已经决定了,她不要和任何人去争抢,一定要有个结果,那么她宁可放弃。她是个从现代社会过来的人,虽然对过去的事没了记忆,但根深在骨子里的一夫一妻制是无法改变的。她无法阻止别人三妻四妾,唯有阻止自己的心去爱一个人,她有她的骄傲,有不可践踏的自尊,她也不会去破坏别人的幸福,唯一能做的就是拱手相让。并非是朝夕有多大度,而是她连争抢的资格都没有。

    她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令他眉宇微微蹙起,先前不是还有说有笑的,怎么他一来就不受欢迎了。某人一点自觉都无,扫了眼桌上的菜色,虽比不得李招财特意为他准备的山珍海味,但胜在清淡可口,忽觉有些饿了,就着芷澜准备的新碗箸他夹起一箸子清炒嫩瓜放入她面前的碗碟中,笑容温和道“正好我也饿了,不介意一起吃饭吧。”他看着斜对面的訾夙,这话显然不是在问而是肯定,因为说这句话时他已经吃了口菜,还颇为满意的又替朝夕夹了两箸子,顺便将她摆放着的酒杯给顺走,语含宠溺道“喝酒伤身,还是少喝点好。”他做的那么明显,身后流锦的眼珠子都快要突出来,主子这么做该不会是要和那个訾夙叫板吧?

    同样不可思议的还有朝夕。瞪着两颗圆圆的眼珠满目怒视地龇牙咧嘴道“咱们说好的出来了就以同僚相称,绝不能透露身份的,你别做的太过分。”因对他突来的宠溺温和很是不解,也甚为不习惯,朝夕显得有丝狼狈和慌乱,低声警告他。按理来说他不像是这么无聊的人,哪里会做出这种无聊的事,简直令人大跌眼镜。

    他的唇角因着朝夕的话露出难能的笑意,恍若他一笑百花绽开般炫目,好看的移不开眼。朝夕当然不能幸免,沉溺在他的柔情中,飘飘然的头脑热,已然忘记屋子里还有其他人。

    訾夙眸底沉黯,低头盯着自己的酒杯,不知他在想些什么。再抬起时眼底早已恢复正常,只是看着坐在她身侧的男子,即便她什么都没承认,但她眼底那股小女儿的情态还是出卖了她。两人那不经意间露出的感觉是骗不了人的,早在不知觉间形成了彼此的默契,那份默契是外人插足不了的。这种感觉不可能只是一个人的单恋。为何他却会觉得眼底有涩痛,刺得他睁不开来,那个坐在她身边位置的人本该是他,司夜离又为何要掺和进来,他不是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吗?

    訾夙漂亮的眸子落在司夜离身上,感觉到一股炙热的视线含着敌意投向了自己,司夜离撩起凤眸冷淡的回视他,一点都不将訾夙的敌意放在心上。于他来说訾夙根本不算是个威胁,更遑论他又不喜欢宁朝夕为何要有情敌的感觉。

    某人无惧众人怪异的目光,在朝夕说完那番话后也低声警告她,“看来很好,你也没有忘记我们名义上还是夫妻,既是这样最好别做出什么招蜂引蝶之事,要是被人抓住你红杏出墙,我就算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都不能。你最好记得只要我一日没写休书前你还是我司夜离的妻,就该做好身为一个妻子的本份。”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怀疑她和訾夙之间不清不楚?他们之间确然要好些,那也是尚在朋友之间的友谊,她从未想过自己与訾夙的男女之别,就算开玩笑那也是大家都开得来才开的,到了司夜离嘴中就全然变了味。朝夕自是不会自恋的以为司夜离是因她而醋了,反是以为他霸道,就算她身上贴有他妻子的标签那又如何,现在连她交往的朋友他也要过问了,他又凭什么来过问她的事,就因为一句夫妻要将她捆绑住,那他呢,他又有没有身为丈夫的自觉,他还不是要想方设法的将他喜欢的女人娶进门,她连一句反对的权利都没有,这是不是也太不公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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