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书屋 > 都市小说 > 宿罪 > 30.各凭本事
    夜风拂过,吹落枝头绽放的几支海棠花,被重新掩好的房门外哪里还有半个人影。訾夙侧转过头,盯着房门看了一会,他其实早就察觉到有人,且那人给他的气息很是熟悉,他故意将朝夕抱进怀中就是想看看来人是否会介意,看来是他算错了,那人怎么会是司夜离。他将已然睡着的朝夕放回到床榻上,替她盖好被褥,又将她脸上挂着的泪珠擦去。这样的她何尝不是个脆弱的孩子,他轻轻拂了拂她的头,那满头如海藻般乌黑顺滑的墨像上好的丝缎般在他指间流淌。那张妖孽般颠倒众生的脸弯起个弧度,她一定不知道自己有多少魅力,这世间美丽的女子有很多,但独特的没几个,她就是其中一个。

    掩好房门出去时菩桃已经等在门外了,他轻声吩咐道“去查,究竟是谁想要她的命,一定要给我查出来,若真是兰晴语那就谁都护她不得。”他的表情异常严肃,透着狠厉,是菩桃从未见过的。

    菩桃面有难色道“主子,这毕竟是在西凤,若是我们插手奴才怕会暴露了您的身份,届时恐怕您就会有危险,奴才……还请主子收回成命。”

    訾夙沉默了一瞬,菩桃的顾虑他不是没有想过,到时他就不得不走,但这件事交给司夜离他又恐他会偏袒,虽然他堂堂一国相爷不至于做这么卑劣之事,可难保为了自己的女人不会徇私,更令他担心的是这个幕后黑手这次没有成功,不代表不会有下次,俗话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要是不将其抓出来,下次就不知道会换什么样的招数来害人了,有这样一颗定时炸弹藏着怎能让訾夙放心,就为了不将自己暴露而置朝夕时时身处险境,他做不到。况且朝夕还救过他,那他就更不能置之不理此事。

    “其他的事我可以不管,但事关她生死,我绝不允许她出任何岔子,真要走到被人现的地步到时再说,现在不是还没现么,你担心什么。按我说的去做。”

    “是,奴才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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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黍米、烙饼、布衣、铜钱等,将这些东西都准备好,城门前的官兵都维持好秩序,医帐也搭好,要是有什么疾患就带到帐中给太医诊治,若患有疫症者及时将其隔离起来,对了,这些天派去将患了疫症的人都抓回来没有,若是瘟疫再蔓延开来,看你这乌纱帽还保不保得住。”流锦手持佩剑同李招财站在一起,督促着来来回回忙碌的人。这些人分工摆放桌椅、粮食等,还有些医女在不远处的大帐中出出进进的,手中拿着药材。已忙碌了好些天,被送来的病症也有不少,地方偏远的就派官兵去送粮食和衣物,每次司夜离都要亲力亲为一同前去,反倒是离永城近的几个乡镇无暇顾及,累得怨声载道。听了几日终得空让流锦盯着李招财去做这件事,原本要是李招财做事得力些司夜离也不用那么劳累,偏偏这个李招财在黔郡的名声极差,百姓嘴上不敢说,但私下里对他很是反抗,特别是知道司相来了,这股平日积压的怒气就都爆出来,连着对司夜离也不待见,说朝廷派来的都是一丘之貉,欺压百姓,故拒绝一切好意,以示抗义。

    这几日兰晴语的病情反复,虽在陈三的医术下极力救了回来,但到底伤了底子,一直都在昏迷中,病情也未见好转。兰晴语在睡梦中呢喃着司夜离的名字,他白日里去忙工作,晚上又守在其房中,只有这样兰晴语才会肯服药,她不似朝夕本身患有寒毒,没有以毒攻毒的底子,毒素就都被身体吸收,现在暂时还看不出究竟会伤到何种程度,只能先将毒素一点一点拔除,才能诊治是否因毒素而伤到脏腑。

    司夜离也想将李招财这个毒瘤给拔除,但眼下真不是时候,一来黔郡不能没有父母官,二来李招财毕竟在黔郡这么多年对黔郡熟悉,谁知道他倒台会不会引黔郡又一轮灾难,在这种时刻要先将百姓安顿好才能有闲暇来办正事。司夜离心中是这么打算的,但他怎么都不会料到人算不如天算。

    他先将药给兰晴语喂了,嘱咐她不可再任性,有吩咐就差遣丫鬟去办,他今日要去源村一趟,据说那边的百姓受灾严重,因离的较远又不肯来永城,半数的村子都被瘟疫侵害,死伤无数,再不控制恐怕会急蔓延开来。

    临去源村前司夜离又去了城门一趟,顺便将陈三接上,让他去看看情况。尚未走近就听到那边闹哄哄的,喧哗声不绝于耳,似在争吵什么。司夜离脚下的步伐大了许多,看到城门口围了不少人,官兵也在不断的维持秩序,但显然没有人在听,持续的有人在推搡,大声骂着脏话。

    “你们这帮朝廷的走狗,就知道坑害我们,向我们征税纳粮的时候说的那么好听,可有想过我们这些贫困的百姓哪里付的出这昂贵的税征?到最后呢,还不是什么都不做,眼睁睁看着我们被灾害逼死,既然这样又何必假惺惺的来做什么赈灾,做给谁看呢?”

    “就是,苛政猛于虎,这不是逼死我们还是什么,一帮子狗官哪里是真想到我们了,谁知道他们打着朝廷的幌子名义上赈灾,私底下不知捞了多少好处,给我们的不过就是他们吃剩下的碎屑,以为做这些就想收买我们,门都没有。”

    “既然狗皇帝假仁假义肯拿钱出来,大伙还不赶紧抢,多拿一点是一点,不拿的都要后悔了。”此话一说,大家都群起奋勇的去抢分的食物和粮食等,钱财幸亏在官兵手中还没拿出去,否则估计也要被抢空。

    眼看着场面就要失乱,流锦赶紧让御林军上前去维护,御林军出手重,百姓哪里能相抗衡一二,推搡间不少被推落在地,于是又有人叫嚣起来,哭丧着说打死人了,几个壮汉听了血气上涌哪里肯罢休,纷纷出手去打御林军。御林军力气虽重但到底知道他们是百姓,硬碰硬的话也绝不会真将人打死,所以御林军一再的退让,反倒让壮汉有了底,挥舞着拳头就往御林军身上砸。

    司夜离疾步走到流锦身边,对御林军呵斥道“不准对百姓动手,都停下来。”

    然而他的话并没什么用,失控的百姓和对抗的御林军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场面,摆放物品的长桌上早已乱作一团,几个百姓看到司夜离来了,眼底更是赤红一片,奈何被官兵围着根本近不了他身。往日这位名满天下的相爷到了这些饥饿受灾的百姓面前并没什么用,对他们来说都是剥夺了他们亲人性命,害他们流离失所的凶手,他们的火无处泄,就只能往他身上。几个力气小的妇孺知道自己打不过也没什么用处,于是纷纷转身跑到附近的泥地里,用衣服兜了不少烂泥,再折返回身,双手抓满泥巴奋力朝着司夜离丢去。他们早失了理智,才不管后果是什么,反正无外乎烂命一条,豁出去还能赚到。

    官兵能阻止百姓打人,但却无力阻止他们丢东西。几个百姓不仅自己砸,还分给别人,其他人看到了都纷纷效仿起来。力气小的不能砸中,力气大的眼看着就要砸到。司夜离面前虽也围了不少官兵,但他站的地方实在太过显眼,他又不愿意离去,仿佛丝毫不将这些小事放在眼里,只低头继续对流锦道“让御林军住手,千万别伤害百姓,否则……”他话未说完,只感觉怀里一热,有个温暖的身子冲进他怀中,紧紧抱着他,而抱着他的人却是出一声闷哼,随即再没任何的声音。待到他反应过来时才意识到被砸中的是她的后脑勺,紧接着又有第二、第三个烂泥砸上她,后背、腰上被砸的到处都是,她却一声不吭。也不知那些力道是轻是重,但看她先前的那声闷哼来说应砸的不轻,毕竟力度有惯性,出的力气有多少都会毫无保留的倾注在被砸者的身上。他之所以不躲,是为知道百姓心中有积怨,想让他们泄出来就好,但他不会想到有人会帮他挡,而挡的那个人身高还矮了他一个头,就这么硬生生的用血肉之躯去挡那些重量,她的身子尚未痊愈,又如何能承受的起。

    想起那日她说的话,他残忍对她的那一幕,想要拥住她的双手又往外移,抓住她的双臂,将她从怀里推出。

    朝夕也没有想到自己会冲动到又做了这样的事,当两人四面相对时,她微微抬起头,盯着他的眼睛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至少她解释不出自己为何要在情急之下去解救他,看着他面对危险时,那一刻她的脑中一片空白,只有身体做出最本能的反应,先思维一步扑出去帮他挡。就这么简单,却不知该如何去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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