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书屋 > 都市小说 > 宿罪 > 42.心若被伤
    朝夕看着冒热气的茶盏,白色的烟雾袅袅绕绕在空中飘散开来,恍如置身梦中,做了场莫名其妙的怪梦。这两人古古怪怪透着股不寻常,她猜不透自也看不透。

    朝夕不知道的是在她走近前司夜离的那番话,他就那么轻易的瓦解了訾夙的挑衅,他淡然问道“那你可有猜过她喜欢谁?”一句话,了然于胸。

    訾夙原以为他是不知的,哪里知晓那人竟是把什么都看透,他既然早就知道为何还要令她千思百回的纠结难受下去?细思恐极,他从不怕对手太过强大,再强大的人总也有弱点,可这一刻他看不出那人有任何弱点,做事缜密成竹在胸,就算情爱都被他算计的分毫不差,而她早已被他拽紧在手中。那个心思剔透的女子若哪一天知晓了此事不知是该喜还是悲。

    属于男人间的谈话到此为止,多年后訾夙想起当日的情景一直耿耿于怀,若还能重来一次他必定会问清楚,“那你可有喜欢过她,哪怕只有一分一秒,是真的喜欢着她的,而非虚情假意。”可惜那时他没问出口的话害得她多年的颠沛流离,但那是后话了。

    那日夜间出来,早已等候在外的菩桃迎了上去,见自家主子脸色稍霁,便心知是有事发生,他在外虽听不得里面谈话声,其中有几人却是心知肚明的,能让一向情绪控制极佳的主子露出这般表情,与里面那位主儿定是脱不了关系。哎,主子这又是何苦,若真是喜欢何妨不直接向人家表明,纵使碍着身份有什么干系,也不见得那位主儿就一定过得开心,那就更谈不上介入之说了,最多带着人走,到时改头换面重新换个身份一样无人知晓。只要主子愿意,办法千千万万种,可他偏偏非要默默地成全别人。看得菩桃心中真不是滋味,主子身份贵重,何至于比不过一介国相,那个女人真瞎了狗眼,也不知她哪里好了,一点女子样也没有,依他说还是温柔乖巧的好,善解人意的解语花才是大多数男人所喜欢的。不过主子也真是,想要什么清白闺阁女子没有,要风情有风情,要清秀有清秀,还有个青梅竹马身份匹配的女子等着他,何必非要看上她,哪哪都及不上女子标准,还有那张丑颜,试问哪个男子能忍受每日睁开眼看到的是一张其丑无比的容颜,还不得生生吓死。主子口味独特,恕他无法苟同。这些都不是最关键的,那位主儿若是个清白之身,哪怕再样样不及人,他菩桃碍着主子的面上也能真心奉为主子,但她的事可是传遍整个凤都,乃至西凤的,想必只要消息不闭塞不少人都听闻过。古往今来一位婚前失身女子比之失德更不被人接受,更何况是要挑战那个古老封闭的国度。主子之所以不说,想必也有不说的理由,无知永远比知要幸福。再说那位主儿若只是举止荒诞到也罢了,神经还非一般两般的粗,主子待她的好她全然不看在眼中,有时菩桃都忍不住想敲敲她的脑门,成日里的都在想些什么,也就她能将这位容貌艳冠天下的美男子能无视的那么彻底,还成日美人美人的,也不知在她眼中是否连性别都将人忘了。菩桃为自家主子同情不已,喜欢上这么个奇葩的女人不知是福是祸啊!

    “事情处理的怎样了?”男子行走在夜色中,面色恢复了以往的冷漠,夜色融融,将人的情绪掩藏其中,此刻连白日里那份伪善都被他收了起来,他一贯冷漠示人,周遭气压低冷,常人难以亲近,只有她那日在初见他容貌时便惊为天人的喊他美人,甚至误认为他是女子,不管不顾的靠近他。也亏得是出门在外,若是寻常敢对他放肆之人早被拖出去处以极刑,哪能容她这般动手动脚。也就是在她面前他收起全部的武装,收起真实的自己,装的久了连他自己都要怀疑自己是否还是那个杀伐决断,冷酷狠厉到漠视生命的上位者。

    菩桃原是还在默默感叹,此刻被问到立即恢复笔直站姿,神情绷紧,搜索着近日收到的讯息,小声道“人已全部被抓,关在天牢中,由我们的人看守着量他有天大的能耐都逃不出去,就等着主子回去处置。这次能这么顺利就将他们一举铲除还是主子的计谋好,他们装了这么久的野心终于露出来了……”

    訾夙转头淡淡将他望住,他这般不显山露水的看人最是引人心里发毛,菩桃被看的久了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多嘴,忙改口道“主子什么都没做,一直都是被他们无辜逼迫的,他们要自掘坟墓也是他们的事,现在东窗事发也该让老爷夫人看清楚他们的真面目,而且老爷夫人也将他放弃了,只说让您处置。”

    那人还是淡然的将菩桃望着,望得菩桃心里七上八下还以为自己又说错话了,谁知他只冷然道“那就先关着,该有的待遇一样不准少,只要他身份一日未变就一日还是我的二弟,便是他以下犯上,我却不能不对他兄友弟恭,这点容人之量我还是有的。”又或者从他师承之日起就知道总有一天会碰到这样的局面,所以他早就做好了准备,只是这一天还是到来了,且比他想的更为提前。

    “是。”菩桃领命。在他看来那个人完全是咎由自取,好日子迟早是要到头的,谁让他野心不小,偏偏要挑战自己,那就怪不得别人,战场上本来就是你死我活,对敌人手软就是对自己残忍,这个道理谁都懂,所以没有所谓的心狠手辣,有的只是权利欲望凌驾在亲情之上,生在那样的人家注定是要踩着别人的鲜血往上爬,谁都不能幸免。

    “只是,会不会夜长梦多?”站在菩桃的角度既然事情已近尾声,他们此行出来的目的已达到,那圆满解决才是接下去该做的事,所谓夜长梦多还有另一层意思,他指的可是房里那位主儿,要是主子早点回去说不定对那位主儿的感情没那么深,时日久了就能将她忘记。菩桃心里的小算盘訾夙哪里知晓。

    “无妨。”他气定神闲的回答,就像掌控的不是别人的生死,而是闲谈风月罢了。他覆手而站,从李府巍峨的府墙凝望出去,一轮玄月高挂半空,闲衬在枝头,夜色静谧美好。若他没记错再过不久该是满月了,依着那人的性子她该是欢喜过这节日的,要是他们现在身处凤都指不准能看到满城烟火气息,那又该是怎样一副情景,她怕是会嫌弃别人附庸风雅,只肯赏这满城热闹却再难闻听一技,又或者她届时又是否得空赴他赏约?他只想等一等,再等一等,拖着这时日哪怕只是一日也是好的,即便冒着被警告被发现的风险,他都不想戒了这毒。是的,他已然中毒,这种毒的名字叫甘之如饴。从最开始觉得她好玩,到后来被她身上的与众不同给吸引,至于是从何时起对她的感觉发生了不同他也说不出,只是等到发觉时总是不由自主想要见到她,看到她安然无恙,看到她拼尽全力想要去完成心中所想,他便觉得现世还是美好的,在他寂寥苍凉的人生里能遇到这样一个她,想来老天对他也是不薄。

    开口要说的话被他全数又吞了回去,那份警告他本不在意,又何来区区惧怕一个国相的道理。而且,望眼整个西凤能得他赏识的,怕是也只得这位国相了,年纪轻轻仅靠一己之力位及人臣,又是这等高位,只有谋算是不够的,他的双手必也沾满了鲜血,若没有狠厉和决断的谋划,那就只能成为别人手中的棋子,显然这位国相并不能成为一颗好棋子,或者说他只是喜欢操控别人下棋,就像他们方才的对弈,每一步都会落入他设下的圈套。他自问弈棋之道善小便习之,且是王者之道,那他居然也差点要输给那人,而那人明明可以隐藏自己,却故意将自己锋芒毕露,为的怕是朝夕吧,让他知难而退。他想就算不为了朝夕,他迟早还是要与这样的一个人交手的,那时他将拭目以待看他的成就究竟会走向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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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黔郡瘟疫,朝廷派遣官员前往赈灾的第十天,身为公主同样秘密前来的蕙平一行人为调查廖青,与朝夕形成了不同的阵营,使劲各种手段要想使案子取得实质性的进展,但廖青为人狡诈,既然走不了索性也就安心的住在缘生客栈,任使人在客栈外监视着,他自安然,该吃吃该喝喝,全然不当回事。蕙平的几大禁军侍卫日日驻扎在客栈外,堵得人都不敢进,缘生客栈的老板起先还会劝慰几句,几个禁军倒也识相用笔钱堵住了他口,又向他了解廖青住在这里时的动静,均无异常。蕙平这么做的目的很简单,她就是不让朝夕的人靠近,让她的任何招数都使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