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书屋 > 都市小说 > 宿罪 > 85.时光倒回
    她轻轻地倚靠在床头,看着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房间,熟悉的是房间的摆设陌生的是感觉。不是没有来过这间房,这里的一切摆设每一个角度都是他带着她亲自挑选的,那时她情绪状态都不好,人基本上是陷入混沌的,鲜少有清醒的时候。他却像照顾个孩子般牵着她的手带她逛商城,将整个商城都包下来就怕她见到人群会害怕,其实她除了发病严重时余下时间人虽混沌却是沉默大过吵闹的,通常是整日整日的没有反应,若非看到她偶尔眨眼的动作还当真以为是带着个木偶。连店员都对她很是好奇,在背地里小声议论她,可他却把她当成正常人来对待,凡事都征求她的意见,哪怕她根本不会有意见,他都会去琢磨她的喜好,尽量做到她最舒服的样子。但也会有令他非常棘手的时候,这些通常是她不肯听话,不肯吃饭不肯睡觉,那时他就会让家庭医生驻扎在家里随时给她输液,到了夜间他就会双手覆在她眼睑上,在她耳边哄慰着念她听不懂的外国名著,这一招对她还是管用的,至少她不会整夜整夜的睡不着,她睡不好自然也折磨着他。

    那无数个夜他就守在床前看着日落看着日出,无微不至的照顾着她。多少个隐秘的深夜都藏匿着他不与人说的心事,和他层层包裹下泛着伤口的疼。那些被她刻意忽略的曾经似翻江倒海般汹涌的海浪扑面而来,砸在她脑中最深埋的记忆,随着她的清醒翻搅而出。她捂着胸口,原来她竟伤他如此之深。

    男子拿起一床被褥,许是怕她冷,仔仔细细将她盖好,动作温柔轻缓,又将屋里的空调打到最适温度。做好这些他将厚重的窗帘拉开,此时已是深秋,缤纷的落叶渲染了一地金黄,从全景落地玻璃窗里望出去风景格外地美。院子里不知几时被他养了只古牧,卷长的毛发遮盖在笨重的身上,微风细撩起遮住眼睛的狗毛,露出古牧憨笨的眼睛,肥重的身子在庭院里来回奔跑。驯狗师将手中的盘子掷向半空让古牧去捡,奈何古牧体积庞大,奔走起来颇为费力,又实在太过笨拙,一不小心就跌进了无边的泳池,还需要佣人去将它给捞上来,逗弄的很。

    男子唇瓣隐有丝笑意,他坐在摇椅上,指尖落在女子手背上,十指交缠,将她稳稳地握在掌心里。他缓缓闭上眼,有泪从他眼中滑出,这不就是他想要的生活么,安静从容,有她足矣,多一人都会争得她的目光,他们之间已容不下再多的人。你问我习不习惯没有你的日子,可是怎么办呢,往后的每一天里我总要日复一日的练习没有你的日子,这个习惯我总要慢慢养成,就像养成爱你是一样的。

    她痴痴凝望着他憔悴瘦弱的容颜,仿佛一下子苍老了许多,再不复当年的意气风发。她的心里像被扎了密密麻麻的细针,一扯就会痛,偏偏无人能看出。

    稍晚些,夜色微融,月凉如水。他让人在浴缸中放满了水,铺上娇艳的玫瑰花瓣,水面上浮起一层清淡的香味。他禀退了所有人,佣人临走时将房门掩好。他将她从床上抱下,替她将衣物一件件剥离,动作娴熟仿佛练了无数次,然后他将她放入浴缸里让她安靠在壁沿上,挽了袖子细细地替她打理起身子。湿漉漉的手指刮上她挺翘的鼻梁,宠溺道“这么久没洗澡怕是该嫌自己脏了吧,以后我就是你的手你的脚,抱你去你任何想去的地方,将你照顾的妥妥帖帖,看你还有任何理由逃离我。”一个男人爱一个女人,不就是把她当成一个残废来对待,让她再也离不开自己么。

    她的眼睛忽然湿润了,她就站在浴缸前看着他为自己洗澡为自己穿衣,将她抱坐在梳妆台前,拿梳子一点一点打理她的长发,像是怕弄疼了她,他动作小心翼翼,让她靠在他身上,插了吹风机热了热风,修长的指腹从她柔顺的墨发间穿过,温暖的风将她湿透的发吹干。梳妆台上椭圆的镜面将他们的身姿笼罩其中,男的丰神俊朗,女子天姿娇艳,真真是一对璧人。只可惜女子脸色异乎常人的白,隐泛着透青,身子僵硬,连曾经丝缎般的墨发都显得暗淡无光,在迅速退落枯萎。他看着手心中脱落的发丝,整个人已疼痛到麻木,只将她圈搂在腰间,眼底沉如深海,无波无澜,浑身都笼罩在死寂中,那股压抑难受得她喘不过气。她在身后看着他们相拥,看着他那么用心的对待自己,她恍惚间明白了自己为何会迷途经年都对他执迷不悔,那份情深她无以为报,只能相同待之。可她却从镜中看不到一个她。

    洗完澡月色算不得深沉,他将她穿戴安好,抱着她坐到院子里的榕树下赏月光,低头间瞧见她的指甲长了,嘱咐佣人拿了指甲钳为她精心的修剪,他显得有些笨拙,怎样都剪不出一个漂亮的弧度,于是他吻了吻她细碎的掌心,算是对她的歉意。一个手指一个手指的打磨,虔诚的像个膜拜公主的骑士。

    有泪光闪过她的眼角,原来爱一个人是这样的,可以从他眉梢眼角看出那缱绻的情深。从前她不懂什么是被爱,现在她懂了。

    弄完这些,他拥着她坐到花圃旁的秋千上,秋千大可以坐上两人,他就将她的头靠在胸口,一只手从她腰间穿过抓牢麻绳,另一只手抓住另一边的麻绳,踮起脚尖将秋千荡了出去,他荡的并不高,怕她摔下来,有一下没一下的摇晃着。他记得她从前坐在秋千上看书时的风情,敛眉垂首间都能让人看迷了眼。古牧围绕在他们脚边,撒着欢的逗弄着。此情此景让她想到了地老天荒。活着的时候未能亲口对他说的话,怕是再也不能,但愿他都能懂。她拭了拭眼角滚落的泪珠,该有什么办法才能再次让她活过来,每一次见他这样她的心都像被撕裂般疼痛,她怎能在看到他后还舍得他如此绝望苦痛呢。哪怕只是一段时间,至少给他们享受过甜蜜的时光,而非夹杂着苦涩。

    她慢慢地走近女子,妄图可以让自己回到肉身,她强行让他们成为一体,可当她冲破女子身体时,看到的只是一团银光闪过,她被弹出几步,回头望去,只能看到他们依偎的背影。她做不了逆天改命,她无助可依,埋首在膝盖间,只能任着眼泪恣意横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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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回事,无形中有股力量在不断吸食我们的修为,再这么下去不但帝君会出事,连我们上万年的修行都会毁于一旦。”冥王拈诀收回念力,他同芙蕖讲,芙蕖却像是未曾听闻,再一个诀拈起,朝着结魄灯就又是一轮新的进攻。

    冥王叹了口气,又是一个倔脾气,看来不是她没听见,而是不论他说什么她都会充耳不闻。既然劝不动,那冥王就要另做他想。他拂开妙义慧明镜,偌大的长瀑布立即在眼前铺散开来,帝君虽然再三警告过他不得窥探其梦中的幻境,但冥王实在是担心他们在梦中出事,又不得而知具体发生了些什么。其实他应该是去找司命星君的,或许他知道其中原委,知道该如何化解法。不过司命那老儿嘴巴向来严实,又事关帝君与梵音,想来也未必问的出。这冥王可就犯难了,妙义慧明镜乃天界宝贝,神帝将它放在幽冥界有什么用,并不代表他会用啊。

    冥王琢磨着该是问上芙蕖仙上一问,人家毕竟是仙上,总该会吧。谁知芙蕖正忙着施法,声音倒是淡然,仅回了他两个字“不会。”就将冥王给打发了。也是,毕竟妙义慧明镜一直都掌管在帝君手中,寻常人不会也是正常的,他不恼,可他愁啊。

    这边冥王正在发愁,那边倒是来了一人,这百儿八年间都未见有人来光顾,这下倒是巧了,要来全来了。那不是踏着曼珠沙华而来的南殊仙君么,那可是佛陀的弟子,与神帝私交向来不错,据闻从前有不少走动,在梵音这事闹出来之前传的最多的还要属他,差点没将他误会成对神帝有意思。后来为避嫌没少被梵音数落,那时梵音在二十四天里当差与这位仙君的过节可一点不少,之于后来为何又攀上了好关系外人是不得而知的,只知道南殊仙君没少给梵音制造机会,以致后来梵音同神帝弄成那样令南殊仙君好生无趣,自知帮了倒忙,也有他一半的不是,为了忏悔过错一直在佛陀殿中闭门不出,连神帝避到幽冥界这般大事惊动了六界都未惊动到他那里。如今他是怎闻到了消息赶来的?冥王对他少不了几番龃龉,这时候来添什么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