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书屋 > 都市小说 > 宿罪 > 93.摆正位置
    男子长身玉立,眉眼低垂,将情绪极好的掩饰其中,就那么站着,无形就给人一种迫压。

    自他这话出口,颜九就委顿的叹了口气,还是没能避开。也不知先前朝夕说的话被他听到没有,不过想来就算听到了他也不会多说什么的,惯常是行色不露于人的人,旁人哪能猜到他的心思。

    “没,没去哪。”颜九尴尬地转身挪开,笑得颇为勉强。

    再次相见没料到会这么快,朝夕看着他细长的眉眼,镌刻的五官,就单单那么风轻云淡的对着她看就让她全身虚软无比,恍如那些梦中的温软日常,细心的呵护早已是隔世般遥不可及。她想描菱他缱绻的笑,却现是那般触及不到的虚幻,原来那可笑的不过是她一个人的梦,如今醒了,痛觉丝丝绕绕缠上心头。最痛的不是他从未爱过她,而是你以为的美好假象全都是幻觉,竟是连甜蜜过往都像一把把锐利的扇子拍打着她的脸。

    还是会感觉到痛的,呵,她以为已然感觉不到了呢。看到他就不免想起兰晴语,自从意识完全苏醒后她就刻意忽略了兰晴语的存在,或者说连他都刻意不再提起,为的不过是不想再提及那段过往,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她选择遗忘,却是不选择原谅,这是极限。索性司夜离都未曾来打扰过她,不知同她想法是否一样,还是真的是不在意。

    还是在意的,在朝夕看来她脑子混沌,那时悬崖底下的日子可以转眼即忘,反正也是昏昏沉沉多是昏死,甚至一度肉体与精神剥离回到了未来,所以她分不清现实与幻境是正常的。某人却是不同,照顾她的那段时光漫长又短暂,漫长的是光景,短暂的是美好。那是一段将他生命切割的部分,何以说切割,是因为过往苦痛、不堪、信念、坚定包绕着他二十一年的人生,看似短暂,其实早已耗费太多,他的心境经历了这般浮华沉淀变得通透苍老,于情爱来说更多的是看透,是不敢触及,那跟他内心的隐晦潜藏有关。至于为何会将隐忍浮出水面,过多的是被她逼的。也许大概不能称之为逼,她那时几乎身死,后来历经的一切于她来说都是迷糊的,甚至过多的早已遗忘。正是因为如此,他可以恣意的释放对她压抑的情感,那些不能与外人说的情感,被他小心的呵护着,不是不能,而是不敢,他怕终有一天会伤了她的心。其实情爱这东西一旦沾染自会伤心的,所谓的不同分的是程度,痛的深浅罢了。他以为他会伤了她心,所以只能在她意识不清时对她好,可又怎能想到他残忍的拒绝怎不是伤害了她呢?他这般矛盾就是伤害的本身,自己又何尝好过了。

    等了稍倾侍女从门外6续进来,拿着食盒一一端上桌。朝夕眉头微隆,再看那人丝毫离开的意识都无,坦然的就好像宾主倒置。

    芷澜走在后面,手中提着食盒,悄悄靠近朝夕,想起自己怎会被打到了小灶房,说起来还真是一言难尽。朝夕背着她和颜九溜了,待她进去时房里空无一人,索性芷澜也是清楚自家小姐性格的,并非那种好事之人,若是出去定是有事要办,她到沉的住气等着。沉不住气的是另一人,那人不知怎的竟有时间来此,生生将芷澜吓的不轻。还以为是自己看错,暗中捏了几次大腿根,直到痛觉传来都似不敢置信,就像那日他抱着朝夕一路风尘仆仆赶回来,芷澜是早就收到通知候着的,不免还是眼眶犯热。他们身上受伤程度芷澜是看不清的,她犯热只是因着小姐等了那么久那么久还以为不会等到,但终究能被他抱一抱,哪怕只是抱一抱也是好的,可惜小姐昏迷着未能亲眼看到。那次以后司夜离却是一直不曾去探望过朝夕,所以在芷澜看来没有什么不同,或许是亏欠或许还有那么点怜惜,才会不顾一切要将她救回,可这又代表了什么,怕是什么都不能。所以他会来出乎了芷澜的意料,甚至是措手不及的,连理由都没找好就被他给打了,不知是怕她去告密还是什么,面上说着要备晚膳之事,又怕别人摸不准朝夕喜好故让她前去盯着,美其名曰是盯实则是牵绊住她。以致芷澜根本摸不透这位司相是要做些什么,比如说他整整在房中候了一下午,期间暗卫流锦拿了几次文书给他,到是推拒了任何人的相见,闻听这几日李夫人总在寻时机想见上相爷一面,都被他给婉言谢绝了。相爷闭门谢客的同时吩咐了侍女煎药,那小案几上摆着的药碗从热了凉,再由凉温热,反复几次看的人心焦,就怕触怒了相爷。

    芷澜大着胆子寻了个理由前来看过两三次,不为别的,全是煎药的侍女心惊胆战手心不停冒汗来询问她,药是煎给谁的不言而喻。芷澜素日与府中侍女关系不错也就替她去瞧了瞧,原是以为那人性子定不会那么好,孰知他心思沉稳,就那么看了一下午的文书,也就等了一下午。芷澜是看不透他面容的,一如许多人只能被他的假象所迷惑,所以一定要问相爷心情如何,想必等人都是不耐烦的。好在那人心思不外露,高兴与不高兴都是一副表情,连差遣温药的语气都不曾变过,芷澜也就心安了。

    她凑过来与朝夕说话,为的就是对她提个醒。芷澜刚走了两步,压低声音想说什么,却是瞥见司夜离嘴角勾起那抹若有似无的笑意,触及眼底令她一惊,就再也不敢多说什么,只乖乖往桌边摆放素菜。

    一桌子的菜有她爱吃的也有他爱吃的,满眼都是丰盛。

    司夜离先入的座,他挥了挥手,屋内就只剩下两个侍女伺候着,余下几人利索的往外退,又有一人到得方才那人坐的地方将案几上的东西收走,至于是什么,朝夕猜想定是茶盏之类的,她也就懒得去细看了。芷澜自是要随着朝夕留下来的,替他们摆放了碗箸,不多话。

    朝夕呐呐地迟迟停在原地,她想理清司夜离的意图,想了半天脑子却是越想越乱,以至于一团浆糊。

    “怎么都不过来坐,不是都喊着饿吗。”男子转身,笑意温人。

    那目光中透着少许的温情,音色清冽,就那么蛊惑着朝夕。其实也没的选,圆桌两侧摆放着三把椅子,他居中,余下的不论她坐在哪里不免还是在他身侧,总归是不自然。

    其实,有些话该是要说清楚,她只是不知如何开口。吃饭吧,大概是真饿了,胃难受连着心也堵的慌。她不着痕迹的将座椅往旁挪了挪,私以为能离得远些,闻不到他的气息她才能呼吸顺畅。

    司夜离垂眸看着她有些好笑的举动,不是一般的掩耳盗铃。既然她那么别扭,他也就不戳穿了,免得某人脸皮薄受不住。

    席间都只是沉默用餐,偶尔侍女过来布菜添“酒”,气氛很是凝肃。连颜九都感觉到了两人之间气氛的不同寻常,几次想找话题说,想了想也就作罢,她实在是不知该说什么。端起酒杯喝了口酒,她起初是心不在焉的,直到酒入喉不仅毫无辛辣感,反是寡淡无味她才觉着怪异,拿着酒杯盯着透明的酒水研究了半天,又尝了几次,越喝越怪异,该不是她味觉有问题吧。

    颜九觉得此事非一般的怪异,疑惑道“你们就没觉得这酒有问题?该不是被人给动过手脚吧?”她闻了闻酒味,这次连嗅觉都要怀疑了。

    站在颜九身后的侍女闻得此话不由都心底倒抽一口凉气,这可是大罪,他们这些人都参与了晚膳的布置,从菜色到酒水,哪里能说的清。

    说这话时司夜离正夹了一块薄荷软糕往朝夕面前的碟子里放,一顿饭她都没怎么吃,拿起的箸子也不过是不停搅动着饭菜,不知是不合口味还是因为多了一个他。他放下糕点时就见朝夕端起了面前的酒杯去喝,他漫不经心道“本来就不是酒,是你的味觉出了问题,连水都喝不出。”颇有些嫌弃的味道。

    朝夕刚一口水入喉尚未尝出味道来,就被他的话堵得呛住,猛咳了一阵,眼底泛着水花,差点连气都缓不过来。温暖的手掌抚上她的背,轻柔的替她拍着,叮嘱道“小心点。”罪魁祸丝毫没有自觉,只当她莽撞,上次不也这样。

    朝夕瞪着他,亏他说的脸不红气不喘,还不是他的话害的……

    “六哥你好端端的干嘛将酒换成水,谁没事拿水当酒喝,居然还嫌弃我尝不出味来,都给我换了,一点味道都没有,难喝死了。”颜九颇为怨念。

    “不许换。”那人制止道,并未给出理由。既然是相爷话,那些个侍女原本已经拿起的酒盏又放了回去,听话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