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书屋 > 都市小说 > 宿罪 > 150.走向陌路
    众人大约没想到凤景行会将此事再揭出来说,引起了些小骚动。

    司夜离眸色深沉的侧眸凝望着凤景行,他直觉凤景行所将要说之话会与他有关,否则他又何必旧事重提。他眉宇微不可查的拢起,眸色敛的更为深沉,似沉寂的深海。

    “是有这么回事,莫不是此事还有何蹊跷?”西凤帝撩眸问道。

    “是否蹊跷臣弟说不上,臣弟只想说的是望月乃玄月宫其中一门主,其人诡计多端、心思缜密,素来以谋略为天下所慑,设立望江楼为掩护,背后暗藏祸心,以女子为饵或潜伏或细作,替其打探各国之间的秘密,且多是深藏鲜少能被人发现,这样之人若存留必定是为天下之患,故为人人得而诛之。”凤景行将望月过去的罪证重新再简述一遍,正当众人不明他是何意时他却道“若当时诛杀的望月是假死又当如何?或许当众人以为他死在那场大火中必定无法逃脱时,恰好是他金蝉脱壳之机呢?自此他隐遁入世,行踪更为诡秘,想做什么会做什么,其人在暗我在明,又哪里能猜得透。可像望月这般连面容性别都无从知者,若真是死了才叫人生疑呢,不知臣弟说的对与错?”

    底下一片哗然,皆被他的话惊住,他是说望月公子没死?怎么可能,那可是荒漠,就算真的有逃生的密道建在沙漠底下也是会被黄沙给塌陷掩埋的,更何况还有那场熊熊烈火,烧了三天三夜,将整个沙漠都彻底点燃,像笼罩在一片金黄之中。而且那日派去望江楼的人皆可证明亲耳闻听过望月所奏之曲,那样的曲风当世无出其二,又怎是旁人能做的了假?望月必定在望江楼无疑,且他近年来多喜居于望江楼,那里风景独特,堪当世外桃源,没有他的允许旁人难能进望江楼,所以这些证据足以表明死的那个人是望月。但贤王方才的一番话又是何意?众人面面相觑,百思不得其解。同样一头雾水的还有西凤帝,他稍稍敛了敛精神,凝眸将他望住,气势竟有几分迫人。

    “此话怎讲?”

    “臣弟的意思是望月并没死,而且还很巧妙的回到了凤都城,以另一重身份重回众人的视野中,可我们竟然都没想到过她究竟会是谁?”

    “是谁——”众人此刻皆不约而同只此两个字。

    司夜离猛地一怔,他忽然想到了一个人,那个人因上次他隐瞒一事已许久都未照过面,起初他是想让她冷静一下自己想通的,后来索性彼此都不提玄月宫这个话题,避免提起的因素就是他们互不相见,以至于待他去找她时都被侍女芷澜给挡了回去,理由千奇百怪归总为她不想见他,他以为她还在为他不救宁浩之事耿耿于怀,谁曾料想她竟会去找凤景行,她想做什么?

    当司夜离从侧面金柱之下看到缓缓走出之人时,同样的令在场所有官僚都呆若木鸡,他们不可置信的看着戴半副面具的女子迤逦的身姿,脸上却是那副银制的狐狸面具,或许未必所有人都见过,毕竟望月公子不是谁都能见的,但一定有人见过,所以当底下有人倒抽口凉气时,女子手中的面具缓慢从脸上揭开。

    ——“怎么是她?”

    ——“望月公子竟然是个女子?”

    ——“她不是那个毁了容的宁大人吗?”

    一片哗然,惊诧声不绝于耳,纷纷质疑着面前揭示真容的女子。

    朝夕走的坦然,从她告诉凤景行自己是谁的那一刻起她就预料到了会有今日的场景,毕竟那时凤景行也是这般难以置信的望着她,像在看个陌生人般,先是不可抑制的狂笑,再其后又狠狠指着她良久,那龇牙咧嘴的样子可见是对她有多恨,也是,被她算计过的人不计其数,他自也是其中之一怎会不恨。她尽量不去看候在一侧的司夜离,他在众人之首,连他所站的位置她甚至都能很清楚无误的找到,可她逼迫自己去镇定,既然要走这一步,无论他心里是恨她也好,恼她也罢,她都不会再去在意。事实是他逼着她走投无路,陷入绝望里。如今她能做的也该做的就是尽量保全她的亲人朋友。

    “什么宁大人,她是罪臣之女宁朝夕。”有官僚斥责道。

    “我怎么忘了,她既然是宁浩之女又怎会同玄月宫脱的了关系,宁浩暗中培养自己的女儿,却在明面上摆了个人装大家闺秀,这样谁都不会对她起疑心,这可真是包藏祸心、心思诡秘啊。”

    “没想到她竟是这种人,先前从她做事风格来看我就觉得她不简单,有胆有识,果然是深藏不露。”

    “司相不是竭力说她与此事无关么,莫非司相是在刻意的包庇?”这道声音就显得轻很多。

    面前斜侧方有道炙热的视线,含着惊讶之后的疼惜和无奈,又因太过压抑深沉而让人看不透,如狂风暴雨来临前的平静。

    “宁朝夕,你是望月公子?”西凤帝显然是不太相信的,这个女子早先救过他,也毫无畏惧的向他开口邀官,并想要推行女革之制。然而就是这样一个与之不同的女子怎么会是天下闻之变色的望月公子,这两人完全无法联系起来。

    “是,皇上……”朝夕坦然的承认,但她的话尚未继续说下去就被一道突兀的声音给截断,那道声音清冽沉静,似蕴藏在深海中无波的沼泽,能令人不觉自陷,而她曾经就是陷在这样的漩涡中无法自拔。

    面前男子蓦然下跪于堂前,恭敬陈诉道“皇上,臣之有罪。臣未能及时告知罪妻家中之事,以至其忽闻之下忧伤过度,怒火攻心胡言乱语。罪妻乃家中独女,一则对父族所做之事深感痛心,万罪不足以谢天下;再则父母养育之恩不能忘,便是天下之耻儿孙自不敢责之,若未能尽其孝道,足以表之衷心。皇上,罪妻乃是太过孝道才妄言,还望皇上莫要听信其伤恸之言。”司夜离说罢伏下身去,未再看朝夕一眼。

    朝夕紧握着面具的手狠狠拽紧,越是拽的紧却越是感到颤抖的厉害,她不知自己是因他的话触动还是觉着他又在演戏,哪一个才是真实的他她已然分不清,或者说揭开那层伪装的面具她从未看清过,她甚至都不清楚他心底在想些什么。如果不是亲耳听到那日他同兰晴语的对话她或许还在自己骗自己,她是那么可笑,背弃了家族,背弃了名利繁华,洗净千帆只想同他长相厮守,才知道那不过是个可怕的噩梦,梦中是她编织的美好,梦外却是阴谋算计步步为营,而她不过是这场棋局中的一颗棋子罢了,她虽然也算计过他,但因她中场离席,到最后才会落得个满盘皆输。然而直到此刻他还在演戏,还在演他的情深意重,她却并不再领情。

    西凤帝满是疑惑的看着他们二人,显然是在思考究竟谁的话才是真的。如果说宁朝夕是为了孝道在明知帮不了宁浩的情况下选择同他一起承担后果倒也说的过去,可她的话也是言之凿凿,没有哪个人会随便往自己身上揽脏水吧,再说那个罪名还是已故的望月公子。那个望月是谁,比起低调的玄月宫宫主他可是令各国首领都头疼之人,不过说心底话这样的人物若非会危害天下,若能所用倒是令人钦佩的,毕竟其才华确实非凡。可就是这样一个才华卓绝之人同眼前这个在坊间人人唾弃,胆小懦弱容颜丑陋一无是处受尽世家女子欺辱的人是同一个人吗?他怎么都无法将他们联系起来。

    “皇上若是不信还请看这个。”朝夕自衣袖间掏出那块蔷薇令,“王爷应该早就查到玄月宫中按等级分层,那又怎会查不到这块蔷薇令就是望月所用之物,以示其身份呢?还是非要我将望月做过之事一件件分析出来才能令尔等相信,也是,天下估计也没有第二人敢冒充望月了。”她笑的淡然而优雅,那种自信风度岂是谁都能装的出来的。如果说以前没有人知道望月公子是谁,对她的性别有诸多猜测的话那如今堂上的这个女子,她眼神中那股藐视众生,寡淡蔑视的神采当真就是望月无疑,唯有她才有资格以这种眼神俯瞰着天下苍生,只因她掌握操控着太多人的生死命运。

    凝望着那块绯墨色的玄玉时,人群中有道犀利的目光一闪而逝。

    “那你既然没有死又换了种身份嫁给司卿又是为何?”一想到当初她差点就做了太子妃西凤帝想到还是深感恐慌,幸亏有了那场闹剧,不然今日的局面将要如何收场,他又要同天下人有何交代?西凤帝握紧了龙椅扶手,手心中竟溢满了汗。

    此话一出众人又都将目光望向了一直跪在地上,却是低着头看不到表情的司夜离,可即便能看到他表情估计他也还是那副莫测的神情,旁人难能窥之一二。

    宿罪

    宿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