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慕成为美女的仆人。

    夜慕想起小助,做了很久的主人也终于有当仆人的一天。他寻思有什么办法把仆人换作另一个身份。

    美女不容他多想,“笑。”

    夜慕笑。

    美女“笑出个酒窝。”

    夜慕挤出个酒窝。她认真看了一会儿,嫌弃地说“转过去。”

    夜慕转过去,转身前美女打个哈欠,双眼有些迷离。

    “这里是什么地方?”美女喃喃自语。夜慕背对着她说“极夕都。”美女像是被刺了一下,若即若离间记起了一些碎片“快,继续说。”

    夜慕“前几天被警界的高手拆了半座城。”

    美女“继续继续。”

    夜慕耸耸肩“我也就知道这些。”

    美女“你是来做什么的?”

    夜慕“我是来加入极夕都。”随后小心翼翼问一句“你是来做什么的?”

    美女榨干仅存的记忆,仿佛努力向下游探寻深藏在海底的秘密,但是徒劳无功,迷惘地说“我……我是来……我一直在这……不是在这……是到处都去……是……是喂养……好像也不是……”就这样重复着谁也听不懂的话。

    夜慕不知不觉已经转回身,“那我该叫你什么?”美女双眼迷离呆望着夜慕,似摇头又非摇头。

    夜慕“那这样,你能想起的最后一件事是什么?”

    女孩开始双眼发直,越来越涣散,思绪回到几小时甚至几天前的意识还健在的一刻,用力抓住最后一瞬间的印象。

    花!

    一朵花?夜慕在地上随手画出一朵花,“这种花吗?”

    美女神情恍惚“不是。”又加了一句“你画得真恶心。”

    夜慕听到,收回正在画第二朵花的手。

    美女尽全力回想花的颜色形状,手中抓起一捧沙土,忽然沙土在掌心跳动起来,犹如空中有透明的两只手左捏捏右捏捏,一堆死土变成一朵花的形状。

    夜慕瞠目结舌“你是不是真的能操纵空间?”

    美女“让你看花,先不要管别的,我坚持不了多久。”

    此花形状极度优美,甚至目眩,即便是灰土色也可以美得让人窒息,看一眼便会深深爱上它。

    夜慕从未见过这种植物,每一个花瓣上都有一个精致的表情,如果加上浓艳的色彩那会散发惊世骇俗的魅力,叹口气“这花叫什么?”

    美女“涟漪。”

    夜慕“好美的名字。”看一眼美女的脸“我也叫你涟漪吧?”

    美女瞪他一眼“你在说什么?我是主人,明白吗?你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吗?我本来的名字更加好听。”

    夜慕说“是是是。”

    美女沉默半晌“涟漪听上去也不错,我就暂时叫涟漪。”

    夜慕说“是是是。”

    谜之少女有了自己的名字,涟漪。涟漪手中的花形沙土散落,又变回一滩沙土。

    夜慕问“这种花能让人失忆?”

    涟漪说“不知道,我只知道花的名字,剩下的统统不知道。”

    夜慕记得年幼时,姐姐曾对自己细数世界上决不能触碰的几种植物,其中有一种存在于极夕都深处的花,叫死神塔,能吸收人类的寿命,但也只是传说,毫无记载。至于能吸收人类记忆的花,根本闻所闻问,乃人类的知识范围所不能及。那种夜羡从未听过的植物世上很可能就不存在。

    世上真的有姐姐不知道的植物?

    还有一种可能,这一切都是这女人编的。不过这朵叫涟漪的花美得不像话,绝不可能是凭空想象出来。

    夜慕暗暗记下涟漪的样子,日后见到姐姐一定还以原貌给她看。他说“光靠回忆恐怕收效甚微。”

    涟漪“不回忆还能怎样?”

    夜慕“还要找找线索。你看看身上哪里有什么撞击过的伤疤,或者插得很深的针之类的。”在他对失忆有限的认知里,至少也有十几种方法迫害头脑轻易达到目的,但是他可以肯定会留下蛛丝马迹。

    涟漪单手摸摸头,继而双手一起摸索,并没有针孔伤疤,一脸茫然说“没有。”夜慕也伸手帮忙找寻要想在黑夜中从漆黑的头发中找寻针孔。在发丛中寻找针孔眼睛基本无用,只能靠双手。他说“你身上的棱棱角角都习以为常,摸到也当做没摸到,我来帮你摸。”

    其实夜慕早就想一试手感,心说这女孩养尊处优,皮肤吹弹可破,谁又能想到偏偏是个货真价实的高手。他转念一想,也许过几分钟会不记得我吧?那我不妨多摸几下。

    涟漪忽然失声大叫,触电一样躲开。夜慕的身体四分五裂,如刀砍斧剁成七八块,脸从鼻中间斜劈成两半,口眼分家,四肢分离,每只手脚都连着一大块躯干。

    奇怪的是,没有喷出血,每一块身体浮在空中,更离奇的是夜慕还能说话“姑娘,你这是干嘛?”

    涟漪一脸歉然“抱歉,下手没轻没重,不过不用担心,你死不了。”手轻轻一划,夜慕的又复原了,像积木拼接恢复原状。

    夜慕急忙撩起衣服浑身上下没有一点撕裂过的痕迹,不由得口都合不上“刚才发生了什么?”

    涟漪“刚才碎裂的只是空间,不是你的身体。和生物学完全是两种概念。”

    夜慕也开始迷惘“碎裂的空间又是什么意思?”

    涟漪“打个比方,镜子碎了,镜中的你自然支离破碎,但是你本人完好无缺。唯一不同的是,如果我不恢复你,你身体的碎块会分散在不同空间,永远不会复原。”

    夜慕瞠目结舌,愣了好久才长长哦一声。

    涟漪奇怪地说“是不是哪里没有恢复好?我来看看,主要看看你的脑子。”

    夜慕急忙后退两步,“别,别过来。我不碰你,你也不要碰我。”

    涟漪“我没说不让你碰我,刚才是误会。你碰到我脑袋的那一刻,我忽然想起一件事。”

    夜慕依然警惕地说“什么事?”

    涟漪“手,一只手。在那朵花之后我最后的记忆是一只手。”

    夜慕双手一拍“就是这样,你想起来的会越来越多,顺着那只手往下想。”

    涟漪痛苦地皱起眉,似乎想不起更多,只记得是一只粗糙的手,手之外的部分隐藏在黑暗中,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剩余的部分。

    夜慕“拨开那层黑暗,也许就能找到全部自己了。”

    涟漪一心想拨开那层黑暗,在黑暗中找寻真相,脑中开始深度思索,慢慢深入那层朦胧的黑雾,忽然在黑暗中传来一声狞笑,黑雾被拨开,出现一只锁。

    咔嚓一声,涟漪感觉身上似乎有某样东西被锁住。

    夜慕发现她脸上阴晴不定,似乎遇到更糟糕的事情,“怎么了?是不是更严重了?”

    涟漪叹口气,“我好像明白了,我并没有失去记忆,而是不知被谁在脑中安了锁,锁住了记忆,而且是一把连环锁。在我过度探索记忆时,第二把锁也会触发,锁住我身体里第二件东西。”

    夜慕紧张地问“又锁住什么东西?”

    涟漪沮丧地说“恐怕我操纵空间的能力被锁住,现在是废人一个了。”

    夜慕不说话了,心中举棋不定“这女人所说是真是假?为什么将弱点毫无保留地告诉我?”

    涟漪“不知这连环锁还有多少把,如果一一触发,我恐怕会变成木乃伊一动也不能动。”

    夜慕“会是谁有锁住记忆的能力呢?这个人不仅大费周章地使用连环锁,而且是个变态,什么不锁,偏偏要锁住你的记忆。或许……你知道关于那个人太多的秘密。”

    涟漪颓然坐在地上,望着天空,在月色光华下显得楚楚可怜。

    夜慕叹口气,她能力再强悍,骨子里也毕竟是个女孩。此时他感到自己身体里杀气异常涌动,不同于往昔而抑制不住地乱窜,像被囚禁数年的猛兽突然放任自由,身体快被一波一波杀气顶爆,表面上身体完好无恙,只在脸上出现一层又一层的黑气。

    他伸手去摸皮筋,但摸到的却是披头散发,全身不由得僵住,大事不好,扎在头发上和绑在手腕上的皮筋不翼而飞。

    万劫不复啊!

    一股凉血从头到脚划过夜慕的全身,噩梦中无数次被吞噬的残酷画面终于到了要验证的一天。就算没有皮筋的抑制,单凭自己的力量最多能撑住三天,三天之内一定要从这里逃离找到姐姐。

    这一次距离服药不到24小时,却有一种大限将至的感觉,究竟是为什么?如果到了体内恶魔般未知量的杀气冲破自己那一刹那,方圆百里之内所有生物一同被吞噬,换句话说,极夕都会消失。

    不行,柠迦一定在极夕都某处,我一定不能在这里害死他,我……要……出……去……

    涟漪看着夜慕杀气弥漫的脸,温凉的手心搭在他的额头上,通过黑气触碰到了夜慕的心灵,忽然她流下眼泪。

    夜慕被杀气灼得浑身发烫,必须要找地方发泄出去,脑部似乎也被侵蚀,意识渐渐模糊,看到这颗泪水全身的杀气全部消融。

    他从来不受自己控制的杀气时而横行霸道,时而爆发引发杀戮,这一次却奇迹般地乖乖离开。

    夜慕不敢相信所发生的一切,但是却实实在在发生。如果世界上还有一股神秘的力量能和如此凶猛的杀气抗衡?

    那就是爱。

    对,就是爱。